維梅爾的帽子:從一幅畫看十七世紀全球貿易  

維梅爾的帽子:從一幅畫看十七世紀全球貿易(Vermeer's Hat:The Seventeenth Century and the Dawn of the Global World)

   從一段自行車之旅開始,卜正明(Timothy Brook)巧妙舖成,一場摔車打亂計畫,躲雨的巧遇,有機會走進台夫特小鎮,在教堂見到刻著約翰內斯.維梅爾的石碑,引發連串奇思妙想,意外之旅而得成書寫源泉.正呼應著17世紀時的全球貿易,起自縮短到中國航程的想法,航行計畫伴著個體隨機性,在全球各處產生不同碰撞,使得貿易交流如此精采,延伸至軍事,宗教,政治,農業,產業,文化,科技的改變,透過對7幅畫作觀察,作者帶我們回到那個時空場景,極其有趣,高明,不必用學術語言,就能在輕鬆中導出精彩論證,也一窺十七世紀文化移轉在各地開出種種的奇異花朵.

  從文化移轉的角度,七幅畫中唯一畫在瓷盤那幅是不錯的入門鑰,以現代的語言來說,這是一隻山寨青花瓷盤,台夫特當地仿製之作,盤緣缺損,釉質不佳,盤中之畫,看似中國風味,有形無韻,其中一個禿頭神仙上標著三個類中文字,但並不是真的中文,只是製盤者的文化猜想,另有一個拿著長煙槍的人正在吞雲吐霧,則是當時的文化移轉的表現.

  中國瓷器在新航路發現不久後,就被部份歐洲富人當成家庭擺設,用以彰顯自己財力與品味,畫中裝水果的那個盤子即是明證,而隨著時間推移,一般歐人對此有需求而財力不及,仿製品的出現,正能解決這缺口,當時的仿瓷盤與今日的山寨機,在製造者的原始心態上,並沒有太大差異.這一隻仿製的青花瓷盤,正是這種心理背景的產物,而今日歐洲某些地區以瓷盤碗精製聞名,也是移轉的後續結果. 畫中那個吞雲吐霧抽煙的中國人,正意示當時歐洲人透過新航路,將不同地點的文化,制度,生物,商品有形無形物交換傳送的結果.

 十七世紀的全球貿易正是源於這塊瓷盤與瓷盤的主人,歐洲人在發現新航路之後,想找到更快到達中國之路,於是有各種路徑,方向的嘗試,對中國瓷器,紡織品,茶葉的需求,渴望,因此這些人出發了,在北美,他們發現大量的海貍,透過與印地安人的貿易,取得大量的海貍皮,這寫海貍皮正是製作帽子極佳的原料,也正是本書書名"維梅爾的帽子",那頂戴在軍官頭上花俏繁飾帽子的根源,作者卜正明是從這一頂帽子入手,談到了歐洲人一心想從北美找新的航路,而與當地印地安人產生的摩擦與交流,印地安人從歐洲人手裡取得火繩槍做為海貍皮交換的代價.雖然歐洲人並沒有因此找到新路線,但他們發現了煙葉.將印地安人用來與幽靈溝通的媒介,抽煙,美洲原民則拿到火繩槍,火繩槍雖是歐人製造,但卻是中國火藥的延伸妙想產物,在這裡,中國與美洲產生了間接連結.

 抽煙在美洲原民的用處,一則在進入靈界,安定心神,另則在消除身體的病痛,帶有某種藥用目的,起初歐洲人對抽煙通靈這件事是抱著無稽態度,且認為抽煙是低下的野蠻人才會做的事,直到這種寄托於幽靈之說淡化,東多斯以拉丁文寫出藥草誌介紹這種植物的藥用功效,並有來自君王的背書,歐洲人不單開始學習抽煙,也嘗試大面積種植煙葉.種植這種勞動需求,就有賴於低廉的黑人,歐洲人自非洲大批的抓捕黑人送到南美的栽種地,也有黑人奴隸被帶到歐洲本地從事勞役小廝,在"玩牌人"圖上的倒酒的小黑人就是這種表徵,植物的流動,人類的流動,隱藏在畫中表現的文化移轉.這種抽煙活動,也隨著歐洲人的到來傳入中國,仿製磁盤上的抽煙中國人,反映的即是當時的現況,畫圖者(並非維梅爾)或許沒有去過中國,但一定從去過的水手或商人口中聽過關於中國的人與事,於是當時無關的美洲與中國,透過歐洲人,而有了這種行為移轉.

  在南美秘魯,西班牙人發現大量的銀礦,不論是做為歐雷爾,還是熔成銀塊,銀的支付價值幾乎是全球性的認可,特別在中國,銀的購買力強,歐人藉著在秘魯採出的銀,運到菲律賓,轉與中國商人進行交易,因此大量的白銀進入中國,足見當時的經濟因為貿易交換,實景並不差,但十七世紀明朝的政權並未因此穩妥,反而弊病叢生.主要還在人的封閉,眼界,與想像程度.

  當時歐洲人是以維梅爾筆下那張"地理學家"的角色在全球探險,找到一個新地點,發現一個新島嶼,就在他們的地圖上改版印行,以致於圖上那拿著規尺的藍袍人,似看桌上地圖又似凝視窗外的曠景,意圖那樣深遠,而明朝卻多如禮部給事中盧兆龍之類的傳統人物.他們認為要讓外國對中國人敬畏,最好的方式就是與他們保持距離,跟洋人接觸越多,對國家國防不利,因此僅有少數與歐洲人接觸的官員,如徐光啟,即遭到這批人的強烈詆毀.這種保持距離的想法恐怕也是一般民眾的心理,維梅爾筆下的台夫特人,家有青花瓷,但中國人的家裡面卻無人放置西洋逸品,書中李日華識破商人的玻璃耳環,恐怕只是少數識貨人,隱含代表中國民間蒙眛不知海外世界廣大民眾,受騙買假洋貨在當時恐是常態.這即是受到封閉世界懲罰的現實表現.

  十七世紀的全球貿易在作者筆下是如此多元,有趣,產生各種碰撞火花,有鮮花,亦有鮮血,留在高麗的維爾特斯,逃進馬加西亞的荷蘭船員,在北美娶休倫女子的法國人,不但帶來新文化,也進入另一個文化,作者指出只要保持中間地帶不越界,文化的碰撞還能以一個對等姿態相互交通,但如果打破這個界限,即有可能有歧視,對立,甚至爭戰,這確實值得我們深思,全面性的開放,固然存在對自身文化的衝擊,但若一味封閉,對立,自我設限在地區意識的框架中,那只能如明末那般,自以為是的短淺目光,不過是慢性自殘的鴉片而已

附著:

繁體本共刊出6張畫,其中一張玩牌人不是維梅爾的作品,另外有3幅未在書中刊出,一幅為睡婦 A Woman Asleep,一幅為被打斷彈琴的女孩Girl Interrupted at Her Music,一幅為戴珍珠耳環的女孩Maiden with Pea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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