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賽局：經濟學家與女兒互談經濟學、價值，以及人生意義(Fair Play)
某日午在某店寫東西,隔桌來了一對母子,小孩穿高中制服,引起我興趣的是他們分坐兩桌,不久後狀似小孩父親的人帶了另一個白衣男子,介紹後那白衣男人就與小孩同桌對坐,起先沒注意他們談什麼,後來聽到那男人說健保制度,分配款等名詞,我稍微留起了心,發現這其實是一場模擬口試,白衣男是個中年醫生,至於為什麼一個高中生會做這麼奇怪的模擬,一下也想到了,自然是與將要進行的升學考試有關,雖然在公眾場合做這事,應當還不算特別階級的家庭,但仍令我震驚,當人們以為訴諸天資,筆試,智力是一種不公平而代之另一種專家以為的公平,卻不知道個人條件外的家庭背景,財富,社會階級都被放進這個框架裡,一定有條件更好的家庭能在私人場合做類似的模擬,也有壓根就不知或無財力地位能以此法為小孩提供助力的家庭,更甚者恐怕有人能直接賄賂口試委員一定也不意外.公平與否,本身就欠缺標準,不是一個單純科學性命題,因此,提出不公平的人,往往投射的是因當前價值標準對其不利處的吶喊,至於那些他佔了便宜的領域,就寧以沉默表示一切.書名翻作公平賽局挺傳神,意謂不是教條主義,而是權橫思考,書是好的,靈活的,但卻最怕內心的威權與道德教條作祟難解.
這本Fair Play內容輕鬆,文字淺顯,因為是作者Steven E. Landsburg與唸小學女兒的互動,對話,教育,生活中的經歷,所以即是要表達困難的經濟學理論,也都採最簡單平易的解釋法,是一本能夠讓多數人一看即明白的書.雖然書中所說的都是重要又嚴謹的觀念,個人以為它的重點不在作者提出的答案,而是提供各種問題思路,經濟學絕對不僅是選擇的科學,經濟學的本質就在提醒一事,思考,作者強調的就是思考的重要.至於作者與女兒互動與教育方式,雖然開放有挑戰性,但恐怕會令本地的父母卻步,對於為人父母的衝擊恐怕還比較大,老一輩的人本身就欠缺對思考的重視與自身思考僵化,威權無比卻不自知,要以此書的作者為鏡,即使認同,恐怕是知易行難,不知自己才是問題根源.
如果一起玩的孩子,其中一個有很多的玩具,那別的小孩能不能說這不公平,然後竟自拿走他的玩具?作者以此問讀者與自己的小孩,如果這個答案很明顯,為什麼成年人會以為別人比較富有或賺比較多錢,就能以公平為由拿走富人的財產?這樣開始極具諷刺意味,一個淺顯道理,連小學生都知道,為什麼到了成年人身上就變味了,變得虛偽十足,搶別人的錢竟然如此冠冕堂皇,還時不時要再踢一腳,"富人就是壓榨別人勞動力的壞人",縱使知道毫無證據,卻還要長期以來給自己催眠,並煽動他人.小孩不能做的事,大人卻做的理直氣壯,那麼究竟是什麼出問題了?
作者提出兩個觀點:一是祖父的歪理,二是對等原則. 成人欠缺對教條的反芻與質問,其二是成人不能站在對等原則的角度看事,作者舉出一例,顧主如果因為性別,膚色,年齡等因素不顧用特定人,會因為歧視被處罰,但為何應徵者因為主管的性別,膚色,年齡拒絕工作而不會被處罰呢?成年人極度缺乏對等原則的思考,即前面我說的有利領域的選擇性遺忘.因此,一般人非但欠缺思考,還容易陷入那些運用歪理差異的深淵,比如某些電視廣告作品總是充滿勞動階級的悲鳴,自憐,同時宣傳資本家或政治人物的好運與天命,企圖從階級訴求中得到認同,但是一般人並未想過雖然這位以半價接拍廣告的人,一面在螢幕樹立幫認真勞動草根人物代言的形象,本質卻拿資本家的錢拍製廣告販賣可能有傷勞動者身體的藥酒,品質次級的車商或通訊不佳的電信商,很少有人想過這種作品意涵與個人行為間的巨大差異, 豈不是大街立牌坊,小巷做娼妓?而普羅卻要為這種作品鼓掌.豈不怪哉!
很不幸,這種對階級認知回饋已是長久以來普遍氛圍,或說這就是人性,人被塑造成忌富仇商,正是一種典型祖父的歪理,人們歷來對於祖父的歪理完全失去質問能力.而會有類思以上的約制,作者說,一是因為對權威無條件的接受認同,二是人們缺乏對歷來文化偏誤產生自醒能力所造成,所以Landsburg希望自己女兒能養成思考的習慣,不要因為某種觀念是來自老師,警察,或某個特定名人的想法而盲目認同,也不要對傳統文化的習慣完全不加思索的接受.因此,書的結尾處,作者期望女兒長大後看了這本書後,能寫出另一本書來挑戰自己父親的思維,足見Landsberg極度痛恨權威,重視思考.
因為是經濟學家,粗談公平的可能後,作者將重點放在一些常見的經濟事物選擇上.該把時間多用在工作賺錢還是享樂上? 該多消費還是多儲蓄? 沒有任何單一的工具可以解決這些選擇的難題,因為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條件也各有差異,許多事情要視情況而定;對你好的,對別人未必就好,公平與否的問題就常常出現在這裡,從第9章開始,他把焦點放在國家的稅制,完美稅制的建搆,個人對於社會的責任大小,課稅還是舉債?甚至人口增加對經濟與個人的影響各種問題,提出他自己的分析,這些分析與推論有部份與個人過去的想法一致,但也有令我噴飯的怪異路徑,與意外的答案,雖然不見得同意每一個,但佩服作者能以這樣的假設求是,對這些議題所提供的答案,或許並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用孩子的思考就能想通的東西,成人卻因為歪理,偏見而存在無理的想法,還沾沾自喜,驕矜於不思考.
後半部作者用上了"計算",他的目的並不是在對所設的議題1.政府債務2.種族歧視3.生態保育等提供標準答案(種族歧視與生態保育竟也能計算,雖然不是好方法,卻是具備創造性的想法),他主要在闡明普羅大眾寧可接受模糊不清而信仰某種選擇,或觀念;卻不願接受以算式或數學得出的可能答案與路徑,他用算式的目的在諷刺一般人文學者荒謬,無知的偏見,與為反對數學而反對答案的可笑,權威人士竟然害怕因科學性分析而丟掉了自己的權威,寧可以教條道德傳播標準答案,豈不是非常愚蠢,無知,而社會大眾竟會推崇這種無理的蛋頭,十足諷刺.
這書是講思考,以科學性做基礎,從經濟分析的角度,解讀,推理,調侃,說理多管齊下,重要的不是各種單一的結果,而是重在分析問題的過程,書所提供的教育觀,視野,思考路徑既簡單清楚,又具啟發性,即使沒學過經濟學的人應該也能讀得懂,是一本值得讓普羅大眾翻一翻的財經書與兒女教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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