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分子為什麼反對市場  

知識份子為什麼反對市場(Intellectuals vs. Free Market)

 假設政府創造一種工作叫乞討者,發行一張證照,姑且稱為"乞討證".擁有乞討證的人每月可領400張乞討券,持有證者可以憑此乞討券向任何一個路人要200元,而除非手邊已經收過一張乞討券,路人不能拒絕不給錢,也就是說有乞討證者保證每月收入是8萬,這8萬中,4萬元當做乞討者的月薪,另外4萬由政府收回去做慈善或社福支出.如果有這樣的工作,好不好呢?某知名佛教慈善機構,去年的捐款年收入超過100億,若以100億換算年收96萬乞討收入的乞討者,是10416個工作機會,而乞討者月薪4萬已經比現在的年輕人平均數高得多,比起收入與付出,如果有這種工作,應當是人人搶破頭.

 但是現在如果有一個衣著整齊,沒病沒痛,肢體健全者向你乞討,你的反應是?絕大多是人都厭惡這樣的狀態,雖然不一定形於色,但心底的嫌惡感立馬升起,健全者怎能不工作,不勞而獲?但這個問題一旦扯上宗教,扯上慈善,扯上道德光環,似乎就變得政治正確了.而這邊所創造的乞討者與宗教慈善團體所做有差異嗎?除了沒唸阿彌陀佛外,該有的社會救助,慈善工作支出一項都沒落下,何況乞討者還創造工作,降低失業率,直接給社會最大的幫助,唯一的差別就是沒那麼多玄而玄之的大道理.而現實是,你不能乞,但出家人可以討??

 這本書其實跟單憑書名想像的不一樣,知識份子,不是一般人理解的那種人,這邊定義的知識份子恐怕會讓許多人掉下眼珠子.正如前面乞討者的定義.書由22篇文章構成,由海耶克,諾齊克,弗里德曼,蘭德,斯蒂格勒,布坎南等自由主義者撰寫組成,知識份子為什麼反對市場譯作Intellectuals vs. Free Market雖有差距,但考量實質內容,倒算恰當,必須澄清這本書是個別作者文章的合輯,不是專書,如果說有針對性,應當把編輯的功力加上一筆,.

 此書中的知識份子是指販售觀念的二手商人(secondhand dealers in ideas),他不必具備專業領域的特殊知識,甚至不必特別聰明,智慧,就能履行傳播觀念的中介作用,他履行自己義務的資格要求僅僅是:隨時可對廣泛的問題說點什麼,寫點什麼.我們只有在羅列出屬於這個階層的所有職業與活動之後,才能意識到這個階層的人數是多麼龐大,這個階層在現代社會中的活動范圍是如何在日益擴大,而一般人是何等的依賴他們,這個階層不但包括新聞從業者,教師,牧師,演說家,政論家,電視台評論員,小說作家,導演,畫家,藝術家等所有這些人都精通傳播觀念的技巧;但對於他們所傳播的東西與實質內容,通常只有業餘的水平,這階層還包括科學家,醫生等專門人士與技術人員,他們習慣於閱讀報刊雜誌,因而成為他們專業領域外的新思想承載者.由於他們在自己的領域是專家,所以,大多數人對他們的意見都是洗耳恭聽的.

 於是就形成了一個在正常人看來似不可思議的推論,一個藝人,娛樂圈人士,甚至是AV女優都可能成為定義中的知識份子,而一個在校園中研究電子物理,材料科學的人,反而只是個專業人士卻稱不上知識份子.畢竟依賴媒體為業的人較易合乎販售觀念二手商人的定義,而象牙塔中的人卻無此能力興趣,寧願守著專業,這種推論違逆主流社會的價值觀也只有這幾個自由主義的領頭羊敢如此定義.因此,這書的價值與邏輯會對一般大眾形成知識上的挑釁,大多數人不可能接受這書的觀念,不一定是因為論述的對錯,而是在於這種主張涉及人的先天認知,把人們推向自身道德主義的臨界線,甚至是關乎個人公共正向的臉面形象問題,因此這書恐怕是本極度小眾到不能再小的書籍,定義對象即出乎意料,更進一步闡述的觀念恐怕令多數人更難認同,我必需說雖然不是每一篇文章都寫的好,但光閱讀海耶克,齊諾克的幾篇就夠讓許多人一槍斃命了.斃命的形式有兩種可能,一是讀者在不同意中把這書給丟了(或說無聊,也是一種反對的方式),另一種是發現自己就是書中描述的那種知識份子或他們的聽眾,而發窘或惱羞成怒.特別是主流書籍的常客,那些書籍的作者通常就是標準合乎定義的二手商人,除此外,電視上,廣播中,網路上,報紙上滿滿合於標準的一票人.

  這種基於個人道德價值影響的結果,在一個開放社會下,產生許多奇怪卻誤解的政治正確,一個人努力一生,累積的財富在他過去後,要被課遺產稅;但一個欠債到最後的人,只要後代拋棄繼承,便可一了百了,法律不但懲罰了努力於工作累積財富者,同時又傷害且遺棄那些債權人,那所謂正義,公平,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就只能站在主流社會知識份子的認知角度,便要強迫善良者受害;當眾人的醫療費用被都更化--健保;所有受薪者養老金被都更化--年金;都受到這些知識份子的吹捧時,一個土地的都更案卻打破了他們一直以來的正義兩可標準,海耶克發現凡此種種社會的集體主張卻是在一種荒謬與不一致的優越臉面上,要知道這種優越不是源自邪惡的,相對的知識份子一般都是善意的,關懷人類的,從一種普世價值出發的,但因為對於專業之外事務的業餘水準,使得他們處理社會議題上,首先必需尋找的是滿足他們那種知識份子認同的"進步性"與"現代性"的世界觀,只要在這種世界觀下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就會傾向於此,即這種進步性現代性影響了知識份子對於社會議題好壞或對錯選擇的關鍵地位,也就是如此才會有不一致的選擇性.當我讀到海耶克對於這種角色的形成,這種思想背後的心理路徑與需求,對這個現象的描寫,相對於週遭環境的種種,實在太訝異於觀察的精確性與前瞻性.加上前面說過知識份子最優越的傳播能力,使得這種進步性與現代性就是當前社會主流價值,似乎人們不這麼想就落後或異於常人,所以我們可知任何當前的輿論氛圍都源自一種成見,而這正是知識份子長期以來遵循與認同的,因此流行的物質平均觀念是這麼在想像,符合現代性的情況下由人為產生的,而不是一種自然生成,一開始就用於個體間的道德關係標準,因為不能書之以理,只能假以哲學的彎彎繞繞,讓他們在二手傳播商的角色上再加一層哲學家包裝,更是提高了議題主張的道德層次,更受大眾歡迎.

 而我們的社會輿論大部份控制在這種富含哲學性表向的二手觀念傳播商下,特別網路發達之後,已經有太多二手商藉由似facebook之類的社群,展現出這種影響力.也是多數人潛意識裡以為社會運動可以創造或協助社會正義的達成.不過,這是一種幻象的延伸,同時夾雜著諷刺的真相,一般以為商人或經濟學者較處於價格或機械性的運作上,而能全局的處理事務,而此處的知識份子較具備想像多元的思維,然而海耶克以工程師與計畫者的論述打破的長久的誤解,事實上商人們只能處理近期或他們能直接接觸掌握的部分,但對於全局性的了解,遠遠缺乏能力(或自認缺乏能力),反而知識份子經常性的以為社會改革有如建設計畫,或是生產製造,是能以一個總觀者的角度看清全部的問題.而這種自以為的全局觀,純屬想像,不是他們從生活中得到的能力,雖然他們骨子裡不喜歡商人,工程師,但實際上他們經常性的相信能以人類的全局計畫做出社會改善,達到社會正義,實質上較商人更具計畫性,對此,我們當然就清楚了解這種計畫運作的效度與限制的問題,與知識份子期望的結果不在一個區塊,而這也是為什麼當前社會議題一再被這種知識份子所引導,卻不曾有過實質性的改良,往往只淪為叫囂罵人而已.

 當然以善點出發終究只是善意者的遐想,諾齊克就明說了壞因,文人知識份子只所以偏好社會至上主義,其中存在私利性的因素,一則是當社會上偏好提倡社會至上主義,擅長於此者可以藉此謀利,或出書或演講,有這種氛圍的社會恰最利於他們的私人利益;另一種利於在政治上的影響力.要知道在一個純資本主義的社會中,商人的影響力大,對於政治議題亦然,而在一個社會至上主義的國度中,知識份子對政治的影響力較大,相對的社會地位,名望等都較在純資本主義中高,因此他們偏好社會至上主義也是必然.除了公義還夾著私益至上;弗里德曼以猶太人的資本家與主倡社會至上主義的扥洛思基,馬克思等知識份子的歷史來說明這種倡議的私利分別,雖然都是猶太人,卻也因不同角色,利益不同,而選擇不同.除此外諾齊克也提出知識教育的影響,他指出文人知識份子總以為自己的價值最高,對社會的貢獻也最大,因此社會的分配應該是按照價值與貢獻的程度做分配,可是資本主義社會不是按照這種價值與標準分配,知識份子認為這種分配法不合公平正義,卻不知分配的正義是在獲得財產或勞務交換過程中自願交換的過程的公平而言,而不是對於結果差異的分別,在得不到該認為的合理分配與文人自覺的優越感落差相比,對於這種理想現實的差異就會心生怨恨,而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受他們影響龐大的學生或傳播接收者,都是同步的思維,現在到處可見談正義的書籍文章都是這個思路.那麼何以知識份子會自認為他們的價值與貢獻無人能比,起碼不是資本家可比,諾齊克提出了亞理士多德,柏拉圖的說詞,"知識份子的理性是最有價值的","知識份子的思考比任何的勇敢,與物質更具價值",所以知識份子就是統治社會最佳的選擇.他們能言說理,且可提出一種理性說詞,這是文化程度低下的資本家做不到的.因此,這裡生出一個有趣的觀察,社會至上主義或階級分配問題歷來都是首由知識份子提出,卻不是由勞動階級提出,這個社會普存的仇恨資本家大體上就是延著這個路徑而來,大多數人都被知識份子當了槍使用,或反射一般人是如何受這些擅長傳播者的影響的事實而已.

 這書極小眾,基本上是對岸出版的譯文叢書,若不是真有興趣者是不太建議讀的,其實也不容易買到,不過如果對於閱讀不是單純在尋求認同感動,或自我內心精神,而是對於想挑戰自己思考或思想的底限的人,願意冒險無偏的做另一種角度思考的人,那這本書可以找來一試,每一篇都有一點點對既定認知的撞擊,或許讀者不一定要認同,但看看反對自己者的說詞如何,也是另一種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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