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僚體制︰反資本主義的心態  

官僚體制︰反資本主義的心態(Bureaucracy & The Anti-Capitalistic Mentality)

  接著幾本書彼此間有內在連繫性.原則上慢讀少寫.先看的就是這本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的作品.嚴格說它由兩本書官僚體制與反資本主義的心態合併而成.後面那本有夏道平的繁體譯本.書看的暢快淋漓,雖然不似武俠小說,卻也有閱讀小說的感受,輕鬆自在,無甚負擔,簡單明白,卻意義深遠,一般說來如此嚴肅的話題,緊密的文字,又窺破假聖者思想,悶也悶死了,難怪現在沒什麼人要看,只能說米塞斯太精明,行文不廢話直指要害,不玩文字哲學遊戲,就是一個坦蕩的好,理性,睿智,熱情貼近人世,是虛偽者難以忍受的論述,雖沒比較過繁簡兩版的差異,但簡體這本也還行,至少我覺得算平穩,一看譯者之一馮克利,翻譯過傅高義那本鄧小平,水準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只是這麼好的書在本地絕版終究是可惜.以當前的出版趨勢與閱讀市場,應該也很難讓書商再版,相較之下,一個憲法標榜社會主義的專制國家卻出版了絕大多數自由主義名家的書籍,反讓人有時空倒置的感受.

 這兩書主在表達一個共同的論述,為什麼大多數的人喜歡官僚體制而厭惡資本主義下的市場經濟?人民喜愛官僚體制?確實沒有看錯,雖然一般民眾所言所寫無不以表述反對或厭惡官僚體制為主張,但多數人的行為與思想的底層卻是深愛官僚制度而不自知.不論是不是受國家主義或大政府主義影響,人們潛意識中就是希望一個無所不能的上帝,或是一個掌握一切的總調度者,來解決或幫助個人可能面臨的生活困難與險阻.這種思維也非源於今日,想想看以前連小學教科書都寫上的禮運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 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已,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不管是否真解其意,許多人都能朗朗上口,以為這是什麼聖道或理想國烏托邦的世界,但實際上,期望透過一個賢與能的個人或政府來達到以上的境地,卻明明白白表現出人們喜愛官僚體制的心理或背景,不管這種賢與能該如何評價,或是否真能達成,甚至只是一種對教條主義的僵固迷信,對一個無所不能政府的期望是許多人的終身價值觀.

 米塞斯很清楚官僚制度對人的影響,官僚統治是一種對人類的所有生活與活動領域的入侵,反對官僚體制入侵的鬥爭,從本質上來說,就是對極權主義獨裁的反抗,但他也知道要將它完全取消是不容易的事.Mises指出"官僚管理是民主政府不可缺少的手段,是一項行政技術和組織原則.官僚體制本身既不好也不壞,它是一種管理手段,對於政府機構的管理,官僚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今天許多人視為罪惡的東西,並不是官僚體制,而是官僚管理領域的擴張.這種擴張,是日益限制公民個人自由以及經濟和社會政策用政府管制取代私人主動精神不可避免的結果.".而極權主義不僅僅是官僚主義,它是讓個人的全部生活,工作與休閒服從於當權者的命令,它將人貶低到一架無所不在強制機器上的齒輪,它強迫個人放棄一切未得到政府允許的活動,它不容許任何異見.就像社會主義者鼓吹的勞動大軍,或像福利國家所主張的福利國家保障,在這些制度下,只有一個人或少數人是自由的,其他的人都是奴隸.從搖籃到墳墓,它緊緊的束縛著個人,生活的每個時刻都必須不斷的服從從最高權力所發布的命令,國家既是他的保護人,也是他的雇主,國家決定他的工作,飯碗,喜怒哀樂,告訴他要想些什麼和相信什麼.而官僚體制正是落實這些計畫的幫手,問題就是沒有官僚部門與手段,政府就無法運轉,政府無法運轉便沒有文明的政府,社會合作也無法進行,所以一定程度官僚統治是不可缺少的.

 市場經濟是建立在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上,生產的物質由公民即資本家或土地擁有者.工廠或農場是由企業家或農場主管理.但是資本家,企業家或農場主本身都不能決定必需生產什麼,這是由消費者決定的.假如消費者不買他們提供的商品,商人將無法回收支出,他的錢也就白花了,如果商人無法讓自己的生產適應消費者的願望,不用多久將會喪失自己顯赫的地位.而能滿足消費者需求上的人就會取代他.在資本主義的社會中,真正的老闆是消費者,透過購買或拒買來決定誰應當有資本來進行工廠管理.而利潤動機正是迫使商人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提供消費者所需要的商品要素.因此,資本主義生產體系是一種經濟民主的體制,每一塊錢就是一張選票,消費者是擁有主權的人民,資本家,企業家是僕從,如果他們不服從,不能滿足消費者需求,便會失去自己的地位.但是,人們對資本主義並不了解,因為傳播或宣傳對資本主義做出完全錯誤的描述,大量的公共輿論歪曲輕蔑的將它打為悲慘的制度,而一些政治人物他們的政績目標就是要限制生產,對技術的進步設置障礙,而事實上人們所抨擊現象非旦不是資本主義的主張,實際上他們都是施行官僚體制社會主義學說下的結果.官僚管理是一種運用於行政手段達成目的的機制,這種行政結果不具備市場上價值,因為不能以價橫量,也就沒有法評估他們被執行的價值與效率,更無法按人民需求強度的先後來執行.因此當前所謂的資本主義,其實就是一種在政府干預下的制度,它不是真的市場經濟,自由市場,而是一種建立在官僚體制干預下的私有制,當局可以對自由企業賺取利潤進行限制,當局可以限制價格決定利潤率,當局可以從稅收上合法拿走企業多數的利潤,凡此種種行為,會因為官僚體制的介入,讓企業主,資本家不再單純專注市場消費者,而是轉而將部份或全部的目標轉以先滿足官僚制度中的官員需求,從而失去了降低成本,高效率工作的動力.當人們誤把官僚體制當成救星時,就會不自覺的去找一個或一群高貴全能的統治者,當他們自認找到時,就會有所有人應當自願服從這個超人獨裁者或貴族團體,他們不承認有其他人或團體可以自稱都有這種至高無上的品質,因此如不採用多數表決在候選人者進行選擇,那唯一的手段便只剩內戰,以暴力產生獨裁者.而對利潤的追求是要靠公眾自願掏錢,消費者不上門,企業便不能生存,官僚卻是用強制手段讓人們掏錢,並不能證明官僚能滿足人們的迫切需要,只不過證明它的干涉對每個人都是很重要的事.

 資本家必需滿足消費者需求才能生存,準確說是滿足人類欲望,在資本主義前,一個普通人可以享受到汽車,電視,冰箱這些商品,但享受的同時卻有一群人批評資本主義.過去在封建社會中階級森嚴,一個人的出生基本決定了他的一生,但在資本主義下,彼此先天出身不同,經歷努力不同,結果又不同,當失敗或成績落後時,人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卻以資本制度做為替罪羊. 成功者總是少數,人總高估自己,失敗者容易自卑,但人性的陰暗面,不僅要為自己開脫,還要汙衊成功者的作為,這時無所不能的道德主義上場了,人們於是宣稱這個萬惡的資本制度不獎勵正直的人,而是把成功給了採取投機取巧,剝削勞工的資本家.而他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誠實,不屑卑鄙手段.在失敗者的諸多理由中,直接怪罪的就是資本主義,特別是知識分子,不但具有類似的仇恨情緒,再加上文人對弱勢族群的重視,於是某些包裝在階級主張上的反資本哲學的論述就躍上檯面.大部分人心中有的都是模糊抽象的東西,是一些他們搞不清楚的名詞概念,於是雖然不懂,這些人卻與知識分子聯合起來共同抵制市場主張,資本主義.

 Mises指出發現美國知識分子對資本主義的仇恨比歐洲等國家更嚴重,歐洲上流社會流行文化沙龍,組成分子中有商業巨子,純文學作家以及潦倒的音樂家,而文化沙龍並不是由富豪而是由作家詩人等知識分子在主導,反之,美國的上流社會是由富人主導,大家聚在一起只是打牌品酒彈運動娛樂明星八卦,美國社交界與知識分子之間就有了一道鴻溝,社交界蔑視知識界,而知識分子更加瞧不起商人,當一個在美國教授物理的老師發現自己的收入還不如橄欖球隊教練高練,在實驗室里的科學家發現工商界人士只重視他們研究工作的金錢價值,他的憤怒更為加重了.Mises發現在美國有好多物理學家同情社會主義,而且由於他們不懂經濟學,這就很難讓他們不抱反資本主義態度.同樣的,當白領們發現資本注意居然不是按照智力工作的真實價格給予報酬,反而經常給予那些專業技工優勢,便開始質疑這個制度,好像一個苦讀的博士生畢業後發現自己的收入還不如賣肉女模的一個零頭,這時候出現不平衡是人性的必然.相對於文化圈的另一批人,是來自娛樂界的共產主義戰士,Mises發現好萊塢和百老匯是共產主義溫床,他說"驅使娛樂界人士反資本主義的動力來自缺乏職業安全感".工作的不穩定性,不能保障花有千日好,於是他們傾向共產主義.他指出好萊塢和百老匯的共產主義者,沒有一個人曾經讀過任何社會主義的著作,也沒有分析過資本主義 市場經濟,正因為這個事實,才使得藝人們迷失在一個幻覺當中,一旦剝削者被清除了,他們的那些憂慮也就消除了.各種職業各自從自己的角度立場以誤解或不求解的態度來看資本主義,於是便成了當前的社會現象.雖然Mises是以觀察美國社會得出的推論,但反射本地今日的社會現象,也無一不是如此,那些娛樂圈,文人,編輯,導演,作家,流行樂手,工人,農人,知識分子面對2007金融風暴以來的世界所言所表述,無一不是1944年的Mises所言. 在資本主義下,工人本身直接或間接是一切工業產品的消費者.在市場經濟下,不是剝削導致了富有,而是滿足了消費者欲望的過程,使得人們富有,Mise認為社會主義者缺乏經濟學常識,他們只不過是在妬恨的驅使下相信社會主義的美好,對一些經驗中不可否認的事實視而不見.

 以前有機會去採訪一個金控富豪,正式工作結束後,那位富人在他高樓辦公室的窗邊手指遠處路口的大樓,然後再指著另一路口的大樓,一一說著這都是屬於他旗下集團的不動產,然後再隨口一說的大樓已把台灣各地繞了一圈,此人財富絕對在本島居前五名之內,甚至他坐過幾次媒體報導的首富.幾年後,我在一個公共空間的廁所中遇到一個髮鬚皆長,全身髒臭皮膚汙穢的人攔住我,他說:先生,你不要害怕,我不是要跟你討錢,我是想請問你,我有一張悠遊卡,請問我是該搭到台北車站,還是sogo才能討到比較多的錢?世上確實有不公平,可是這種不平是先天還是後天?該如何解決?幾年前有一位老師躺在忠孝東路的路上夜宿抗議,因為他買不起房子,幾年後他辭了教職放棄社會運動,賣起鍋貼,然後藉由連鎖加盟方式擴展,就是現在常見的四海遊龍.鍋貼大王的選擇未必是解決不平的唯一路徑,但起碼他提供一條曾經的成功路,一個此時被眾人唾棄的道路.共勉之!

(可能有聯繫的幾本是 米塞斯 反資本主義的心態->海耶克 致命的自負->羅斯巴德 權力與市場 ->弗里德曼 兩個幸運的人 ->卡爾波普 開放社會及其敵人-> 波斯納 資本主義的失敗,顯然不是一串太輕鬆的閱讀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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