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書  

日夜書

 

    日夜書,人生即是一本已寫就的書籍,一頁頁的構成,人只能被動的向已經設好情節的道路上前進,一頁頁,日日夜夜,的直到翻到最終,這一本書也就讀就,但這一生也該明瞭?但明瞭與否都已經宣告結束.於是當有人經由不在尋常邏輯的路走進前三甲的學校,許多人驚訝了,到底是該按分排序,精英教育應能分佈,還是全部打散隨機分佈?每個人都能說出自己的想法與道理,於是就任由信仰不同者輪番上位做他們認為對的,好的方式,但到頭來,他們從未發現自己做不成兩件事:他們定義不出公平,他們去除不了競爭.但人們終於在暗暗中知道能上位者就是競爭勝利者,而某人能夠任意對別人的生命規定控制排序,是否就是對他人的不公?他們何德何能? 當那本書翻到盡頭時,他們能否真的體悟?自己這本與別人那本不同,除了都要結束之外,又何需要求別人與自己一致.

 

    雖然時空近似,這故事不同繁花,透過知青陶小布的第一人稱來寫一群下鄉青年人的成長故事,這類關於後文革題材的創作其實不少,可能受制於現實面,多數還是圍繞在犯界邊緣,不是缺那麼一些,就是毫無新意,我原以為日夜書這個故事也差不多,後來發現作者韓少功未必是想寫時代題材,他可能只是拿那個時代來寫別的東西,傳達不同的意思,比起對於所謂結構,制度,政治上的控訴,這書寫得更多的是人對於環境變遷的調適或反抗,在現實世界的擠壓中展現出的各種姿態,或潦倒迷惘,或憤世不平,或裝癡假顛,或起身反抗,極端,窩,臣服,沉浮,中間寫馬濤有密謀集會組織新政黨的橋段,我原以為難不成要以這個題材作主軸,可終究沒有,那個政治敏感議題充其量只是作為馬濤這個畫中人的背景畫布,顯然作者是要跳過對於體制或運動的批判,單寫人面對變動,青春的消逝,背景是從一個大運動到結束後各種變化,從我的角度有相當反對集體的味道.這些城市青年被灑到農村,雖然是集體勞動,終究本質是個體有異,命運不同,個人終點也就不同,但這終究是自己的感覺.

 

   陶小布,一個制度服從者,從他不聽郭又軍勸阻順應時代自願下鄉,從他服從茶場場主吳天保,隊長秀鴨婆的指揮,從他連自殘回歸城市都要猶豫半天,從他進入公職,科,處,一路到省級廳長,不可不謂是服從者,相對於馬濤,一個被人密告有組黨嫌疑被抓入獄,出國後又以反對人士自居,但其實作者安排兩者卻大不相同,馬濤雖是一個反對者,一生卻只在抱怨,口頭上絕不饒人,但實際上多數時間他只用上那張嘴,透過周圍的人肖婷,馬楠,甚至陶小布作為實際的執行者,不論馬濤如意或不如意,他都只是一個動口不動手的貨色,只會生氣,罵人,抱怨,甚至騙人,連異議者的排名都要計較,連美國人給他的房子小也要破口大罵,甚至馬楠為了保護他而燒掉他的日記,他因此寫不成回憶錄而失望,相對的陶小布雖是個服從者,服從的卻只是一個基本的框殼,卻不服從人情世故,不服從官場文化,不服從社會晉升的傳統禮俗.相對於不起眼的外表,低下的學歷,賀亦民的技能高超,任何的器械,新技術都能自學成功,雖然看不懂外文,不了解定式的科學術語,卻能另闢蹊徑創新發明,而他相對的正是根正苗紅的郭又軍,工人家庭政治正確,又能夠及早回城加入經濟開放行列,加入國營企業一切順遂,看似基因優良運氣好,但終究底部過真實大勢而破產下崗,甚至淪為擺攤都要被警察刁難,卻被那個沒人看得起的賀亦民經過解救,但戶卻因此讓自己創新上一切成就付諸東流,作者還安排賀亦民可能還自承是馬濤事件告密者,不論真假,對比的意思相當有趣.雖然作者並沒有將所有人都安排上最後的結果,卻也是能盡寫其意.

 

    通過幾位知青從知青年代到轉型時期的人生軌跡和糾葛,折射出時代變遷及在時代中尋找身份,地位,認同感的艱難歷程,作品聚焦點是性格,情感及價值觀的沖突,作者栩栩如生刻畫了知青成了官員,工人,企業家,藝術家,流亡者等各種不同的人物形象,用他們各自的一生來自問一個問題,我是誰?.由極度控制的集體社會到新經濟制度下的個人主義興起,個人和集體的身份認同產生了危機,我是誰?從何處來?到何處去?,人們在生活的大潮中迷失了方向,也失去了判斷自己所在位置的穩定的參照系,這便是身份認同危機,韓少功體察到了這一身份危機給自身及他人帶來的沖撞.但作者很聰明的在這些知青外安排了笑月與郭丹丹,笑月性格陰郁極端,在得不到自己所求後,轉而怪怨旁人,報複自身,以求解脫,自殘,跳樓,開槍自殺等極端的方式都被她一一實施,最終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郭丹丹經歷了艱難的成長,母親遠走他鄉,父親軟弱無能,從小她被嬌生慣養,茫然無措地成長,直到父親病逝,作者在全書結尾處為郭丹丹做了一段補記,郭丹丹最終沒有接受母親朋友的資助出國留學,而是在法學院畢業後自行做出抉擇當了一名律師,接手了叔叔的殺人案,找到堅定的人生方向,這兩位新時代的女性,不論生或死,明顯的更願意自己作主,而非如知青一代."在缺少宗教的地方,革命不常常就是這樣嗎?在革命退場的地方,商業消費不常常也是這樣嗎?",書說的是人無處消磨激情,我們總是被意義所驅使,並沒有時間與智慧真正思考過他的意義.

 

    這是一本到處跳接的小說,時間忽而在前,忽又在後,隨著陶小布的回憶,或者陶小布這本書(這個人生)的邏輯運作,人隨時走隨勢動,運動時代的郭又軍,經濟開放的賀亦民,以及那個異議者馬濤,與要脫離前代知青陰霾控制的笑月與郭丹丹,這種時空比較就像書裡寫的,"但這種比較,其實常常的是虛張聲勢,比如說一場讀書人之間的口水仗是這麽打的?你們讀過斯巴達克斯,哎呀呀,通俗文學在這里就不必談了,那你們讀過吉拉斯的新階級,也就看兩三遍吧,不是太熟,說說資本論吧,不好意思,請問是哪個版本?人民版,還是三聯版,還有中譯局的內部譯本.","我們最好先約定一下範圍,不要說亂了,你們知道誰是,你要是想聽我都可以給你講一講,那請問你們如何評價奧威爾的1984,這種對話像打牌,各方都決心壓對方一頭,四聯炸,同花順,一個個爭相拍出大牌,對方讀過的書那就沒什麽好談了,沒讀過的才應該成為話題,才是缺口軟肋以及決戰機會.",一如每個人喜好不同,專長不同,能體會的也不同,你的1984,他的資本論,怎麼翻怎麼看,都是他自己一頁頁的日夜書,你要如何比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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