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tImage

卡拉馬佐夫兄弟(Бра́тья Карама́зовы,Фёдор Михайлович Достоевский)

   中文書名後接著一串不懂的文字,俄文小說,卡拉馬佐夫兄弟,作者杜斯妥也夫斯基,翻成中文近80萬字,選擇耿濟之的譯本.是的,就是那種人們可能聽過卻不會去看的經典小說,或據說它會是看不懂在寫什麼的作品,完成於1880年.原先是要等看完周全翻譯的俄羅斯一千年再來看一系列的俄國小說,但出版社說俄羅斯一千年的下冊要到二月初才會出來,而小說已先到貨,所以試著先就這本讀看看.

    單就內容,就是一則子弒父的故事,故事簡單細節也算清晰,如果只是這樣當然不至於看不懂,讀者所以雲山霧罩,大概類同於看東邪西毒,或刺客聶隱娘那類的武俠片,創作者用了一些並不通俗也算特別的寫作手法,加上俄國十九世紀特殊的時空背景,與杜斯妥也夫斯基個人在哲學,宗教,心理學領域的深掘諸多因素與角度交錯,形成了某些部分脫離了原有故事的線性軸,轉進人性陰暗面,精神面,與罪惡面的探索,利用第三人稱大篇幅自說自話式的說明解釋,可以說是傳到說教,也可以說這些是語言的反覆論證,以至於形成類似長鏡頭又沒動作的畫面催眠感,這樣也許形成咀嚼障礙,也許成為寫作特色,是以應該對本書的愛者恨者會顯得分明.這種特色,就1880年而言這些顯得特別,到了今日各種鬼怪離奇小說結構與手法充斥,也就不當它是刻意玩弄手法的文藝腔,總算勉強的搭著似懂非懂的感覺把那些關於哲學,人生意義的討論讀過去,所以也只能就自己領會的部分寫寫.

   說是子弒父的故事,馬上產生的是對違背道德有害倫理的聲討.不過作者另有伏筆鋪陳.實際上這部小說有兩組父子,一個是縱貫全書的卡拉馬佐夫兄弟與他們的父親,另一組則是切進這個受全俄羅斯矚目殺父案故事外的另一對籍籍無名父子,父親斯涅吉遼上尉與兒子依留莎,我是讀到最後一節的最後兩頁,才領會了這種對比的手法,這種對比好似在發生逆倫殺父案後,為陷入全然黑暗沉淪的無德世界,點上一點點希望的燭光.先拋開那些廣闊深邃哲學宗教的探索,如果說幾個兒子為了錢有隱藏合謀殺父的可能是傳統社會價值崩解且全面墮落的呈現,那麼斯涅吉遼父子間濃烈相愛的情感,正是作者在卡拉馬佐夫弒父案悲劇故事裡給出的異議聲音,虔敬宗教的阿遼沙帶領著一群孩子們高喊的讚美中,是一種愛與希望的表示,即使現世有所悲哀,大社會價值與傳統全然崩解,下一代仍能生活在在現實有愛,希望與宗教的世界裡,哪怕只是一點點,那怕只是一對不為人知的角落中的父子.

   以上的對比手法,可以是最通俗的作品,但卡拉馬佐夫兄弟卻不是如此,覺得作者想探索的比我的認知要範圍要大,要深,要更複雜,可能是因為我還不能領略那種大深又複雜的意思.故事大約是這樣的,一個落魄的貴族後代老卡拉馬佐夫在兩段婚姻中有了三個兒子,德米特里,伊凡,阿遼沙,但老卡拉馬佐夫是個好逸惡勞貪酒愛色之徒,根本不管這些孩子的成長與教養,任憑他們各自尋求生長出路,時光荏苒,老卡拉馬佐夫從前妻手裡得到了一筆繼承的財產,重又回到富人生活,此時幾個孩子都已成年,因為金錢的聯繫,老卡拉馬佐夫將部分繼承來的錢分給小孩,這幾個小孩都從外地又回到了他們出生的小城,長子德米特里完全繼承了老馬拉馬佐夫喜愛縱情聲色的性格,次子伊凡則成了一個狂熱的理性主義者,而三子阿遼沙則成了修道院的見習生.除了婚姻而來的三個小孩外,.還有一個據傳是老卡拉馬佐夫風流下的私生子,斯邁爾佳科夫,他則是一為癲癇患者在老卡拉馬佐夫家做一個廚師.回到小城後,因為德米特里與老卡拉馬佐夫同時看上一個社交界名花格魯申卡,以致經常為爭風吃醋發生父子吵罵,德米特里曾公開揚言要殺掉老卡拉馬佐夫.他自認老卡拉馬佐夫從繼承來的財產上少分錢給他,加上他因事需三千盧布應急,這種心理衝突,對父不滿的怨恨被斯邁爾佳科夫探知了,於是他設下了一個圈套陷阱,殺了老卡拉馬佐夫並嫁禍給德米特里,雖然斯邁爾佳科夫曾對伊凡全盤說出真相,但隨即上吊自殺,以至死無對證無法澄清德米特里非兇手,而後德米特里被判弒父有罪流放西伯利亞.然而故事就只是故事,這故事裡貫穿全軸的重心是,伊凡,阿遼沙雖未參與弒父,德米特里雖未行動,但他三人實際上都隱約感覺到或明白知道將要發生什麼悲劇,但都放任事情任其自行發展,而正是從這個角度出發才衍生出一系列的探索,社會的,哲學的,宗教的,心理的各種交錯.

    如果什麼都可以做,什麼都無所謂,那麼人類會是怎樣?這是卡拉馬佐夫兄弟裡的台詞,看著新穎,也算熟悉,卡謬的異鄉人有過這種類似的自問?南不成又是存在主義?不是頭大,是看到主義兩字就覺得噁心,人活著也需要什麼主義?從這裡看又算是個好問題,瑯琊榜裡夏江問"梅長蘇,你怕死嗎?",他答到"人不怕死還活著幹嘛",這裡頭有什麼主義呢?不知道,但至少還有些什麼需要探索的,至少要知到人為什麼怕死吧!.俄羅斯在1861年廢除農奴制度,農民不斷增加,加大了對土地的需求,西方的資本家帶來了新觀念對商業,社會制度形成衝擊,科學,教育興起對於宗教態度也有一定程度的改變,於是乎非科學理性的不信,沒有金錢利益的事不做,對於傳統倫理,道德,信仰帶來了衝擊,考驗,甚至危及到這些傳統事務,精神,思想的根本,於是乎就有了要是什麼都可以做那會如何?從這個觀點出發,那麼深信理性主義的伊凡,或是修習現代科學的人們,或類似於像我這種對宗教持質疑態度的人都成了魔鬼,成了挑戰宗教的魔鬼,因為科學集結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聖經中所描寫的一切天國事物分析得清清楚楚,經過科學殘酷的分析後,以前一切神聖的東西全都一掃而光了,在現實主義下,宗教的光環被掃除,在以上諸種不信宗教的人眼中,宗教只留下神祕主義繼續對於某些人有影響,而這些受影響的人在那些不信神的人眼中不過是愚昧的蠢蛋.然而,杜斯托也夫斯基在這本小說中所下的最大心力,就是試圖提出反駁,為了宗教找尋一個新出口.

   而接受這種惡魔考驗的正是伊凡的弟弟阿遼沙,雖然他是一個修道院的見習生,也景仰長老努力真誠的學習神的教義,但是他相信的教義從未離開過修道院,他所被傳授的信仰上沒有經過生活考驗,於是在目睹一連串神蹟之後,即使能帶給他更虔敬地相信,但偏偏他的長老佐西馬要他到現實社會裡去體會,作者試圖傳達在經過現實的考驗,科學的觀點,在除去了神祕主義包裝的宗教本質,信仰的意義究竟是什麼?如果上帝已死,那麼是不是所有的宗教就沒了意義,宗教的教義便只能被消滅?如果物質設定了一切發展,公理程式也決定了一切的邏輯與結果,個體自由超越了集體的需要,那麼究竟宗教還算是什麼?更重要的是人類的心理,行為並不若宗教條目能夠長期的維持一致不變,經常是善惡交替完全只在一念之間,是以不經過現實世界的考驗,宗教的意義就不可能真正的人類間實現,只會是一種鎖在堡壘或聖經中有形或無形的囚徒而已,相對的,現實世界有他的法律,違背了法律,自有法定的審判,但在肉體之外,人的精神也有另一種審判,有它不可見的另一種法條,不論德米特里,伊凡,阿遼沙在現實法庭是否有罪?有沒有被誤判?但他們在另一場審判裡顯然各有各自的罪.

  在伊凡和阿遼沙談話的酒館,伊凡不相信基督的救贖,他讓阿遼沙設想在某個宗教狂熱的城市,基督再次降臨到人世,施展奇跡救死扶傷,但宗教大法官抓住了基督,開始了他對基督的審判,法官如是說:“你是來妨礙我們的,人造出來就是叛逆者.根本沒有什麽犯罪,因此也無所謂罪孽,只有罪惡的人群.先給食物,再問他們道德!你答應給他們天上的麵包,但是,在軟弱而永遠敗德不義的人類眼裡,它還能和地上的麵包相比嗎?那多得像海邊沙子似的芸芸眾生,那些雖軟弱但卻愛你的人就只能充當強大和強有力的人們腳下的泥土麽?不,我們也珍視弱者.他們沒有道德,他們是叛逆,但是到了後來他們會成為馴順的人.你想進入人世,空著手走去,帶著某種自由的誓約,但他們根本不能理解它.當對自己為什麽活著缺乏信念時,人是不願意活著的.你不接過人們的自由,卻反而給他們增加些自由,使人們的精神世界永遠承受著自由的折磨.人尋找的與其說是上帝,還不如說是奇跡.人生來就比你想象的要軟弱而且低賤!你少尊敬他,少要求他一些,那倒同愛更接近一些,因為那樣可以使他對你的愛更容易承受."."我們改正了你的事業,把它建立在奇跡,神秘和權威上面.人們很喜歡,因為他們像羊群一樣被人帶領著.我們這樣平心靜氣的對待人類的軟弱,難道我們不是愛他們嗎?我們是從他們那裏把他們自己用手掙來的麵包取來,然後再分給他們,並沒有任何奇跡.我們給予他們平靜而溫馴的幸福,軟弱無力的生物的幸福,因為他們天生就是這樣的生物.“我並不怕你.要知道,我也到過沙漠,我也吃過蝗蟲和樹根,我也曾用你向人們祝福的自由來祝福人,我也曾預備加入你的選民的行列.但是我醒悟了,不願為瘋狂的事業獻身.你的那些驕傲而有力的選民只是救了自己,我們卻救了芸芸眾生.".而最終,對於伊凡的審判,就是完全的瘋癲痴狂,相對於他的理性主義,顯然作者給予了宗教性的審判,也是在本書諸多的表意裡最被強化的一部分,所以說這是本主談宗教存在意義的書籍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對上帝死後的怪誕世界與荒謬人生的描寫,使得杜斯妥也夫斯基成為西方現代主義文學先驅.上帝這一概念對於整個基督教文化來說,絕非像無神論或類似我這種對宗教質疑者的想像是那般可有可無.沒有上帝,基督的救贖與復活完全就是一堆謊言;沒有上帝,基督教中的倫理道德與善惡是非的價值觀念就失去了根基;沒有上帝,靈魂不死就失去了憑據,每個個人都要面對死後什麽也沒有的世界恐怖.而杜斯妥也夫斯基的預就在於當其他人都忙於現世或醉心科學時,他深切的洞察到沒有上帝整個基督教文化將要面臨的巨大的價值危機,就在於他感到沒有上帝對於那些科學人或許還可以忍受,可是對於那些受苦受難的云云眾生可能就失去值得活下去的意義.

   這是一本複雜多面的作品,相對於當時紊亂的時空,新起價值帶來的挑戰,能夠以這種手法或角度將一個簡單的弒父故事成表達對於宗教,心理,哲學的探索實在不易,或許就當代人的眼光未免將其視作是老派的文青作者,但能夠試著就自己的理解讀過這本,也算是個不錯的經驗,至於理解的是不是作者要的可能對我而言也不是最重要的.以上.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peculatortw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