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的帝國:氣候、經濟、社會與探源南海的元明史  

掙扎的帝國:氣候、經濟、社會與探源南海的元明史(The Troubled Empire: China in the Yuan and Ming Dynasties ,Timothy Brook)

    記得年初時霸王級寒流來臨,本地氣象預測某些地區將下雪時,許多人以賞景享樂旅遊的心態立即驅車蜂擁而進.但對那些每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處在積雪地區的人們而言,雪帶來的恐怕是另一種的心情與感想,可能同時包含享樂與生活的艱難,也可能只是苦寒.除此之外,氣象變化連帶所帶來改變還包括生活日常,環境,經濟活動,文化娛樂,乃至農作上的差異與影響.這種情況很像對於過往歷史的解讀,有時解讀者本身的經歷與立場,反而比方法對解讀的影響更大,在我看來實在難有甚麼方式對改變偏見立場有立即性的效用,即使多看多思也未必能有效果.

    掙扎的帝國談的東西比較散亂,雖然出版社是以一個小冰河時期對於帝國生存因素帶來的影響,然而實際本書所談論的不只有有氣候的變動,還包括北方牧族帶來的,西方世界傳來的各種可能因素,如皇位繼承方式,稅制,貨幣金屬,乃至農耕作物,貿易經濟,繪畫方式都不一而足在各層面的變動所產生的影響,用比較籠統的說法,這本書寫的就是對變與不變的選擇,面對外在世界改變,環境改變,制度改變,或是氣候改變,對於個人而言選擇變或不變都有其道理,也沒有絕對標準答案,有時變是對的,有時標準答案是不該變.這其中如果有唯一不變得,那就是外在環境一直不停的變動.所以選擇也必然是人們一直必須面對的問題.

    卜正民(Timothy Brook)以元明兩朝為對象說明政府與個人面對隨時而來的各種變動是如何處理的,他的目的不在於探討明朝或元朝是因為什麼而終結的,相反的他要問為什麼明朝能延續三百年之久,同樣的就個人而言,面對變化有的人選擇恪守舊規,有的人選擇追尋新的事物,進行新的活動,變與不變都各有其理由.而作者在這本書的寫作上引入了兩種書寫異端,其一是將非科學驗明的記載,"龍"的現身,當作一種即將發生災難的警示或宣告,或是一種可能產生極大變動的徵兆,其二是本書運用大量"地方誌"的資料作為論述的基礎,眾所周知這種鄉誌縣誌乃至府誌與歷史正史不完全相同,其中存在著大量民俗宗教乃至玄誕不羈的習俗,傳說,乃至鬼魅故事,甚至本身就是迷信的傳播源頭,就嚴謹的學術著作而言其實並非良好的引用來源.但我是這麼理解的,雖然這些地方誌中關於異端的記載不存在對於實物,如"龍"真的出現的證實,但從文化與習慣的立場,作者必然是從"人們口傳龍出現"這是本身所代表的社會意義來解讀的,即是否有真的龍出線並不重要,而是在當時的環境中,在那個時間點出現許多人同時自稱見到龍出現這件事所代表的意思來作為一種解釋象徵.至於引用地方誌所可能產生的誤差也大致類同,畢竟這不是用科學性的角度驗證某些文化,環境所展現出的特徵,而是從"這件事這些事被記載下來"這個動作所表現出來的意涵去思考,我這樣去想也就不糾結於它文必有典,卻可能是可疑之典的疑慮.

    書以元朝開端展開一段氣候上的小冰河時期,即元明兩代處在地球一個相對寒冷的時代,從這裡開始來看氣候變化所產生的影響,這些影響大多是災難式的.但是災難本身不是問題,那只是一系列改變的開端.當氣候變冷,比平常的年份氣溫更低,如連海南島都出現凍死人的事件時,絕對會對個人與人類社會產生影響.比如原來的草場雨水源改變,牲畜找不到草料,勢必就逼得游牧部族改變草場或往水資源豐盛地,或是相對溫暖的地區移動,這也可能就是忽必烈放棄它的根基而完全遷入北京的可能,也可能是稻米的生長受到影響,而產生糧食不足,或是氣候變動乾季拉長而使得蝗蟲的生長突然有所改變,因為食物,作物,而必須遷移改變,甚至兩個部族必須因此交戰.即使沒有戰事,飢荒,農欠,或是瘟疫病災也會由此而生,進而對社會結構發生影響,比如施政者的政權穩定度,施政者的想法,政府的結構與制度,官員的晉升任免,乃至於政府仁人民的關係,都會受到連帶的影響,可能因此而有所改變,產生新的應對之道,比如一條鞭法,或是造成民不聊生揭竿而起,如張獻忠,李自成.等不一而足,而這些變化又會更進一步地對於社會基層結構下百姓的思維產生影響.

   氣候的變化也帶動季風航行的變化,人民因為尋求生路而有了向外發展的想法,恰逢西方也同步有了類似的追求,所以就有了東西方接觸交流或衝突的可能,也因此產生互通有無的貿易,或是上國自認高人一等的經略藩屬,因為交流帶來的經濟規模的變動,文化,科技,乃至器物的互通,再疊加至宗教信仰的傳播,使得這一種基於氣候而變所產生的影響絕非單一層面,因此而有了卜正民的這本書.一個簡單的例子,作者認為歷史上著名的土木堡之變期間與其後的明朝皇帝繼承方式,完全不符合傳統的漢人方式,而是類似於蒙古庫里爾台推舉大汗的模式,他以此指出元潮留下的並不單純只是一個初設的北京城,實際上將他的集權制度與專制統治完全的帶到南方,所以元明兩代都屬於標準嚴苛的專制政治,不單是朱元璋個人苛刻的因素,還有它從前朝繼承下來的遺毒.又比如作者以明末徐光啟曾試著引入葡萄牙的大砲射擊技術,想藉此來地抗北方的滿洲人,但時運不濟,一方面實戰的作用並未對決策者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另一方面反對西方者仍然有效的阻擋了這種新技術引進的可能.除此外,包括對外貿易的發展,外國人進入中國,或是新的科技還是宗教,官方的立場顯然都是傾向於不變的為多,除非這種便能能加強權力的控制,比如本書開始所寫的驛站系統,或官方的郵件傳達都發展出超過過往歷史曾經有過的規模.

    相對於官方的冥頑不靈固守僵化,民間的可變性就大多了,這本書給予了大量的民間"繁榮",從傳統的士農工商階級順位明顯,到因為經濟發展白銀自西方源源不斷進入,從而產生了大量的商人能以其財力改變自身的階級地位,能夠用錢與傳統仕紳階級說上話,從而改變了自身的地位,包括法律上的干預或是對於官位調整的已影響,甚至可以進入某些世家的族譜.商人所帶來還包括對於精緻藝品物件的追求,對於西方科學知識與機械的引入與學習,甚在接受異族宗教的寬容上都比傳統人更高,這些新觀念,新文化,新知識帶來的就是對於傳統宗教觀,倫理觀,文化觀產生疑問與挑戰,從而有了更寬鬆的倫理觀,宗教觀,甚至讓儒釋道三者混一難分彼此,而這種多元的民間活力才是真的超越政治,甚至於作者暗喻了明代的青花瓷與某些山水繪畫技法其實因為西方的釉彩與畫風藉由商人傳到東方而成,正是這寬廣的民間活力讓這個集權帝國能持續三百年.

   若要硬求本書的問題,個人覺得分章議題間缺乏連接性,這篇心得難免有幫作者做主觀連結之處,因為若不這樣,讀起來會覺得內容有些鬆散,談不上一個大主題下的架構,當然,也可能我的這種連結過度解讀,不過這就是對這本書的想法.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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