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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於梨華)

   選這本前是有點擔心的,關於於梨華的作品,夢回清河,又見棕櫚又見棕櫚的能見度高一點.相比之下,焰的討論度幾乎沒有,且近來的新版還把書名改為花開有時.開始以為是類瓊瑤的言情小說,實際上也是.不過若以在前面那本提過的"當時的味道"來看,這本小說的時代意義挺高的,能夠反映那約20年或30年間的某些社會現象.只是它沒那麼地以此做為主軸,而從我自訂的主題來說,其實有相當高變遷與流轉的意義,只是被大量的愛情故事給掩蓋了.

  故事是講1950秋天到1953年夏天的一群大學生故事.其實小說沒有交代時間,但為什麼知道是1950年秋天開始?故事由兩個外文系大二女學生註冊日的相遇開始,到了十二月某日,一個突然的消息震驚了女生宿舍."校長死了",校長是在省議會備詢時突發腦溢血過世的.雖然焰是本小說,但歷史上真的有台大校長在省議會備詢時突發腦溢血身亡,那就是傅斯年,謠傳郭國基罵死傅斯年,雖然是個誤傳.但由此可以推定小說所設定的時空.

  正是從這個時空來看,這本小說的意義就顯現了.如果單從故事內容看,它講述了一群大學生,主要是同宿舍的外文系女生殷莫迪,王修慧,與他們的男友湯逸雲,葛無桐的愛情故事與殷莫迪參加的社團眾新社的社員的故事,愛情的發展與我們看過讀過通俗的小說相比沒有甚麼驚奇.雖然沒有特別說明,但眾欣社提倡批判,有相對於當時時空的激進言論,是個突出點,被校方幾次提醒要收斂,小說安排他們中的某些人被當局抓走關押,一個白色恐怖的背景就出現了.但這也只是提供一個背景不是主軸,焰說的就是年輕歲月的自我燃燒,發光發熱,希望能看清世界,找出一條適合且自己喜歡的路,不過,小說人物經歷了各種酸苦或歡欣,終究還是沒能真正的看清楚,只能依循著社會主流的價值逐漸試探著展開自己的步伐.出國,結婚,還是找工作,幾個大學生的選擇,是順從長輩,還是自我選擇.理想或世俗!真誠或虛偽!按部就班或搭關係走捷徑!互相利用或互助合作!真情或假意!即是這個故事的大致內容,當通俗劇看即可.

  既然如此通俗,那它的特別性在哪?正是它的時空背景與所設定的人物.1950年該是怎樣的?如果沒有一個切入角度,1950年可以是任何一種樣子.但是這本小說裡的人物有一個共同性.不論是殷莫迪,王修慧,還是葛無桐,湯逸雲,乃至提前赴美的許攸英,眾欣社裡的趙中,王之瓔,他們都是隨著家人或個人從大陸來台,整本小說出現的台籍人物不超過五個,連1949年才發生的四六事件也未曾出現蛛絲馬跡,對於當時台籍人士的生活付之闕如,所以從表面上它是一群台大學生的故事,實際上,它就是流轉的故事,一個時代校特殊族群的故事.當王修慧,殷莫迪要去飛去美國時.在機上看著大地,有這樣的想法"是祖國,也是異地,是故鄉,也是客居",只是當時的台灣究竟是中轉地,暫留地,還是永留地絕對不是1950時的他們所能知道的,所以自然不能以今日的角度來看這個故事,反而從今天的角度來看1950年或小說寫作的1960年中期看這個問題的角度,比較能有一個有意思的可能.

 根據書末所載這小說起稿自五十二年一月於台南,五十七年四月校畢於紐約,這裡的計時口吻是民國,當時作者已經在移居美國,但習慣的計時用語還是傳統的,也還沒被後來名列黑名單.所以自然也不用考慮甚麼政治上的意識形態問題.我想說的就是這種當時的味道正是這本有意義的所在.也就是說從作者的習慣,它小說中人物的設想,無一不是取自自身或相熟的人身上.於梨華怎麼看當時的社會,即反映著跟同背景相同的人怎麼看當時的社會.怎麼感受當時的時空.比較一下前幾年出現的對於1949年的大批人群的流轉.那些後解嚴時期出現基於現在政治正確角度下的書籍,或歷史,或政治,或傳記.這種屬於當時的味道的原汁原味才更顯得它的真實,顯然這還是一群移居者相對混沌的時空,對於未來不確定,不知方向,無所依歸的懷疑,個人前途在不確定的大環境下該如何選擇?還是沒有可以選擇?政治上整肅異己的壓力,使得人不少人選擇遠離政治,一種是從事於無關政治的行業,一路則是遠離當下,來台大去美國,是小說裡的幾個人物最終的選擇,也同樣是作者的選擇,從這個角度看,這小說反映的正是流轉者裡的某些人的選擇,只是作者沒有選擇以明顯的方式表達烽火可能隨時再起,可能二度逃難的憂慮,他表現出的是一個時代現象,那個時間裡去美國是一種趨勢,大家都這麼做,至於為什麼則沒有顯現出來,可能只有作者知道了,也許這就是一個燃燒青春的愛情故事,除此之外不是它關心的.

   設定是某些人,起碼應該是當時能有點背景或財力不差的人,這本小說裡出現的人物幾無窮人,從這個角度看,它確實存在階級背景.這是必然的,因為1950年老芋仔還在軍營裡,還要經過5年後才會放牛吃草任其自生自滅.小說裡的人能夠常吃西餐,泡咖啡廳,看電影,動輒西裝旗袍上身,出入還可以弄到小車,乃至機關大客車,寒暑假還有度假小屋.絕對都是些小有權勢者.或者說,因為隔閡,或為不解,沒有太多.這是一種階層,也是一種社會現象,當時的流動現象,所以小說裡這種種的生活實在與許多人設想的或想像中1950年有相當的不一樣.而這也是看問題的特殊處,也是疏漏的所在,所以如果要以今日的政治正確來看這些,可能只得到批評,而忘了能夠在那種時空裡做異於想像中的下層階級活動者的特性,也因此,我們有真的把它當成單純的言情故事,這些人不是因為表現生活的特性而出,而是他們就是能夠在那個年代初頭的人,有辦法,有背景就是真實的背景.

   這是一本強調女性獨立意識的小說,殷莫迪的倔強自不用說,守著政治犯趙中的王之瓔,秘密產下小孩的王修慧,被迫轉系的許攸英.還是不擇手段上位的鄭湄珠,相對於學校裡的趙老師,王修慧的父親,不敢表示的朱民力,還是花花公子葛無桐,富二代的湯逸雲,故事裡的女人人人顯得有自我的追求,或見解,或有期待有計畫,男的則多數沉溺於生活的逸樂或是顯出對於未來的茫然,唯一有追求的趙中卻入了沒有刑期的監獄.顯然是有女性意識的特質自其中.同樣的強調女性自主意識,自然會碰上與前代的衝突,或家庭革命,或讓前代轉變想法,只是因為是流轉的族群,許多的家庭本身已非完整,在人命都不能保全,或必須生別離的時代,那些傳統價值又有多少必須完整遵從的必要,也是它所引出的一種思考與當時的現象.

   在那個武俠小說,抗戰小說,還是鴛鴦蝴蝶為主流的時代,這本似乎沒太過特殊,這是從它青春愛情小說的主題,但是若放開這個點,看看它的背景環境 1950年,大學校園,白色恐怖,還是族群流轉的一個現象,它可以算是本很特殊的小說.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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