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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馬走進酒吧(A Horse Walks into a Bar,David Grossman)

   一匹馬走進酒吧,先點了杯啤酒,再來杯威士忌,如果還行再追加一杯伏特加.以上純屬荒謬.我並不知道馬能不能喝酒,牠喝了酒會如何?跟人一樣嗎?除非我們真的找一匹馬灌牠酒,才能看到結果.但即使如此,我不是馬,也不能知道馬對酒的感覺是不是跟人對酒一樣,頂多是人以為馬會如何感覺.

   小說作者葛羅斯曼(David Grossman)是以色列人.是猶太人?恩,難道以色列有阿拉伯人嗎?可能有,只是我們不太知道而已.猶太人的題材好像只有關於大屠殺,種族歧視.這本基本也是從這個大歷史衍生而出.而這也點出問題,難道我們對於以色列,猶太人的唯一能了解的主題就只有這個?可能未來可以找其他題材.但關於大屠殺也可以有許多面向,或是可能性.葛羅斯曼寫的正是其中某一種.

   一個脫口秀演員多瓦萊赫.格林斯坦寫信給以色列退休法官阿維夏.拉札爾願意付費請他兩星期後到濱海小鎮內坦亞的酒吧來看他的演出,只要表演節結束後法官能夠告訴他看到的是怎樣的多瓦萊赫即可.這本小說敘述的就是格林斯坦這兩個小時的演出內容.把一場脫口秀內容也成一本小說算特別的吧.小說是第一人稱,但有兩個"我",在台下觀賞的拉札爾為小說主述者.從他的角度寫下所見,所思,所回憶.但台上表演的是單人脫口秀,另一個主述者就是表演中的格林斯坦,他的表演就是講出他生平的所見,所思,所想,所回憶.兩個我構成這本小說彼此穿插跳躍.原來,四十多年前拉札爾與格林斯坦曾經在同一個家庭教師那裏補習,雖然兩人不同校,但因為坐同路公車回家的關係而有了較多往來.兩人後來也進了同一個軍訓營接受訓練.後來因為格林斯坦遭逢家變突然匆匆離開軍訓營,兩人自此未再見面.直到拉札爾收到邀約信時,還是想不起這位格林斯坦到底是誰?格林斯坦透過脫口秀演出的內容,講述自己的家庭,家庭變故,與自小到大的遭遇,透過這場表演,找回填補了拉札爾失去的過往記憶,也表述把一個遭遇過殘忍屠殺的受害母親的傷痛記憶透過血緣與家庭暴力往下傳達進幼童流進下一代的心靈的悲慘過程.故事當然是悲慘的,但要在酒吧表演脫口秀,內容必須是歡樂的.所以插科打諢自我嘲諷,格林斯坦用各類笑料,黑的,黃的,紅的,白的來講自己的悲慘故事.

   格林斯坦的母親因為逃避大屠殺而躲在一輛火車上好幾個月,雖然作者並沒有講述內容,但我們約略可以想像出來這種生存是一種"充當性奴"的角色才免於被屠 "她經歷了大屠殺,連續六個月一直待在同一節火車車廂里.他們把她藏了半年,三個波蘭火車技師把她藏在一節小車廂里,車子來來回回地在同一條軌道上行駛.他們輪流看著她;這事她對我講過一次,當時她露出扭曲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我當時肯定在十二歲上下,家裡就我和她兩個人,我給她表演,她突然制止我,一口氣對我講述了這整件事情,她的嘴角扭曲著,好幾秒鐘都恢複不過來,整個臉部都擰到了一邊.六個月後他們覺得折騰夠了,也不知怎麽的,不知發生了什麽.某個晴朗的日子,當他們抵達最後一站後,這些卑鄙的傢伙就把她直接丟在了門房那里".這樣的描述沒有看到暴力,血腥,更沒有任何不堪的字眼,可你能想像那種連續遭遇性侵幾個月的狀態,而這在受害者身上會有怎樣的後遺症?是,格林斯坦的母親精神偶有失常,常常擔心害怕,為了不讓旁人注意到母親的怪異,格林斯坦學會了倒立行走,只要它與母親走在街上旁邊有人在注目他們時,他只要把這項絕技拿出來,群眾注目的焦點立即轉到他身上,而不會去看手上有許多受殘刀痕的母親.他哦怪異行為固然收到效果,但也有後遺症.不論在學校還是軍訓營裡同儕都當是怪人,隨時隨地的想作弄他,欺負他,他的身材瘦小經常都只能是被欺負受挨打的對象.他的父親雖然也能夠以溫柔態度對待妻子,但是他把這種無處抒發的壓抑都轉發在格林斯坦身上,嚴格的限制他的各種活動,而對此格林斯坦也只能以倒立行走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我以為酒吧這場演出可以說是可能已經身染沉苛格林斯坦對自己的一個交代.原來在軍訓營受訓的某天,格林斯坦接到通知要趕去參加一場葬禮.但誰也沒告訴他到底時誰過世了.只是透過軍訓營的士官,好心運送他的司機,司機的姊姊隱約透露出斷斷訊訓的資訊,他猜測可能是自己的父親或母親.在赴葬禮的一路車程上,他不斷的回想著跟父親與母親生活的過往.找出了他們家生活裡遭遇可能困境的種種,與父母子女間的相處情況.但開車了司機為了不讓小男孩太過陷於悲傷的情緒冗照.一路不斷的講各種笑話.他宣稱是要參加國防部主辦的講笑話大賽,於是小男孩就在時而沮喪的猜想可能的葬禮,時而又在各色笑話中不能自已間來回擺盪.直到終於進了喪禮地點,在莫名的催促與恐懼下得知了她母親的過世.而就在他父親追索著要與他互像安慰時,小男孩一個倒立,快速地跑出了葬禮會場.所以這場脫口秀根本就是那場他缺席的母親葬禮的延續,他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在他自己可能的終點.他插科打諢不斷的噴出各色笑話,正如四十年多前那位司機所做的鋪墊形式的延續,他講述著自家的悲劇,但是用一種試探的方式,跟當年的司機,士官一樣唯恐立即傷害了小男孩,台上的他也怕一下子嚇走了所有的台下觀眾,所以他說想的家族故事自己的事是一種切割分段循序方式插入那些笑話裡.直到最後,連他避無可避,非得把一樁樁的敘事班上檯面,下面的觀眾因為各自對於大屠殺的理解或情感,或走或留,而最後能聽到結束的雖然只有十多位,包括他自己,代表的是給自己對於那場葬禮缺席的補遺,所以脫口秀一開始他就說過了參加一場葬禮的事,獨到這時回想到最前面的鋪墊,原來一開篇即交代了將完成的事項.這是一場遲到的葬禮,觸及他內心深處隱秘的悲傷,是段他不忍啟齒又不吐不快的訴說,是他拼盡全力對奮力做出的最後一次抗爭,是他對自己,對媽媽和那些未能訴說的人的一個交代.

   但是,大多數的脫口秀觀眾還是在中途走了.當他們發現原來為了放鬆一下的目的才來聽段脫口秀,卻又再次陷入要聆聽一個大屠殺下的創傷症候群的受害家族故事時,或許可以指責他們冷漠,或無感.但那裏是以色列,人們隨時都必須面臨突發的攻擊或各種危機狀態.對於大屠殺,戰爭,霸淩的故事的冷漠回憶,可能是因為早已深沈的烙印在以色列歷代人心中,卻又顯的難以言說其中的是非對錯,因為我被人殺,人也被我殺,所以格林斯坦母親不但記憶著大屠殺的過往,也看著電視上畫面以色列攻擊巴勒斯坦的畫面感到心驚,事實上那也是另一種屠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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