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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和其他的時間(Prawiek i inne czasy,Olga Tokarczuk)

       朵卡荻的"太古和其他的時間"原文是波蘭文,雖然說書名直接看中譯的意思就好,但是這裡有個問題,"太古"是個標準的中文,但從原文"Prawiek "中我是沒看到音譯像太古的發音,也不知道這個波蘭文字實際的意思,丟進google翻譯出來是"基本的"意思,而中文的"太古"其實有另一種特定的意思,指天地的開端遠古時代,因此無法將二者連繫在一起,但這樣對我可能就產生了一個潛藏影響了閱讀的因子,可能因此誤導走彎路.圍繞著一個名叫太古的村莊展開,這個村莊遠離都市,處在森林邊緣,故事開始的時候,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結尾則是在上世紀80年代,人們在太古過著平靜悠長的農村生活,直到被戰爭徹底破壞,等到戰爭結束,每個人的命運都發生了難以修復,無可逆轉的改變,小說記錄了幾個家庭在歷史變化中由生到死的過程,.

      小說的開端寫著"太古是個地方,它位於宇宙的中心",可能是基於與此"Prawiek"被譯為太古.但其實先將"太古"或"Prawiek"當成是小說裡那個地方的名字就好,後再隨著文本延伸其意,因為當讀者陷入"宇宙的中心"這種含糊其義的表示,會以為文本談的是什麼大哉問.其實文本以敘事結構來看說的只是兩個家族三代的故事,更確切的說是太古這個地方的兩個家族,而這兩個家族的敘述文本構成核心是其實兩個女人,一個叫格諾韋法,一個叫麥穗兒.因為長居太古,太古就是這兩個家族的核心,是他們的宇宙核心,而我以兩位女性取代男性為家族核心也是讀完後才有此知覺.

      由於是波蘭小說,加上文本敘述的年代約在一戰的1910年代到1990年代,私以推測對比這個"Prawiek"之於格諾韋法,麥穗兒,那麼就是波蘭國之於作者或波蘭人的意思.以一村三代的經歷映射同樣時代經歷的波蘭的意思,探索的正是"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的問題.而這位作者相對的機巧的提出同樣問題的兩面,一個是關於地理的,物質的,生存空間的,即波蘭國,另一個則是心理的,哲學的,即個體的,生活在這土地上的某個人.因為1918年一戰結束後消失了108年的波蘭居然復國了.因此時間,空間剛好與小說是重疊的,但是單純的寫波蘭人的概念再起與生存意義可能沒有意思又不新鮮,這樣的民族復興文本它處也有,是個俗濫的題材,但這文本在歷史的回溯中兼容轉而探索並直指了一個個體誕生成長後可能會自問的那些哲學性的,精神面的,人生的,存在的,生存的意義,這就是一種新的形式了.因此這本小說是出自一種尋根的願望,一種尋找自己源頭的嘗試,以使自己能在現實中停泊.這種尋根不僅只是個體對於血緣,歷史和民族國家的探索與認同,更是對於生命意義與規律的追問,並自己試圖提供解答.

      時間在這部小說中是一個很特殊的詞,象徵著一個主體所感受的經驗.小說由84篇的短文構成,每一篇的篇名都冠以"xxx的時間",這裡的xxx可以是人名比如"麥穗兒","格諾韋法",可以是植物,比如"椴樹",可以是物質,比如"房屋",可以是神鬼,比如"上帝","守護天使","溺死鬼",其中最需求留意的是"遊戲的時間"與"上帝的時間".可以明白清楚的是作者應該是明顯不想寫寫實主義,或現實主義的題材.因此她寫的這個波蘭人三代的經歷與建立,興起至衰亡再轉變的國家歷史貼合,但波蘭這名詞在此卻從未要上紙面,她寫的是關於波蘭人的遭遇,或人的遭遇自它或他誕生以降經歷的各種悲喜,快樂,痛苦頗類似於一場遊戲,這場遊戲可能存在某種規則,也可能毫無任何的限制,可能有一個上帝之手再玩這個遊戲,可能遊戲只是各種隨機的過程融合,也可能確實有一個自以為具有智慧的人在玩這個遊戲,總之,人的誕生也罷國家的誕生也好都是各種不同可能的動態過程所形成族和的一種未知狀態,它或他時刻都在變動,都在改變,可能有深思進退有據,亦可能任意衝動,毫無節制,總之,狀態無一日無一時不在改變,因為若停止,精神將消散,肉體會消亡,或被取而代之或遭自然的毀棄折磨後逐漸地離開了人們的視線,即文本出現過幾此的"上帝在關注,時間在流逝,死亡在追逐,永恆在等待"這四句題詞點出了了本書所享表示的生命歷程與真相.

      然而這種哲學問題,問自己從何處而來,要往哪來,做甚麼之類的問題,除了見諸尼采外,誰還能興起此類提問呢?終日忙忙碌碌,還在吃力的尋求物質需求滿足的人自然是無瑕顧及它物,更何況那些哲學問題.於是太古的地主波皮耶爾斯基竟然是第一個這樣自問的人.猶太拉比雖沒直接提供他答案,卻留下了一個遊戲.這個遊戲進行的規則便提供了答案的隱喻.上帝透過遊戲向地主波皮耶爾斯基顯現自己,上帝認識世界的過程,也可能應該是人類認識自己的過程,地和天之間存在八層世界:第一世界,只有光明和黑暗.第二世界,一切都是黯淡的,戰爭永不結束,太古並不存在,在這個世界裡,亞伯殺死了該隱.第三世界,既沒有上帝也沒有人.第四世界,人拋棄了上帝.第五世界,上帝交給人類更多的財富和金錢時,人的光輝就消失了.第六世界,善惡黑白經常混淆.第七世界,上帝造了巴別塔.第八世界,上帝垂暮,世界瓦解.這裡似乎是沒有太多意思,但既然是拉比提供的答案,那自然是信仰上帝的暗喻,但是上帝在哪呢?"奇怪的是,超時間的上帝經常出現在時間以及時間的各種變化上,如果不知道上帝在哪裡——人們有時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就得看看所有的會變會動的東西,所有無定形的東西,凡是起伏不定和易消逝的東西,例如看看海面的漲落,日冕的飄悠,地震的顫動,大陸的漂移,雪和冰川的融化,看看流向大海的江河,看看種子的發芽,看看刻蝕群山的風,看看母腹中胎兒的生長,看看眼睛周邊的皺紋,看看墳墓中屍體的腐爛,看看葡萄酒的釀熟,看看雨後冒出的蘑菇,上帝就在每個變化過程中,上帝就在各種變化過程中搏動,有時上帝現身的次數多一點,有時少一點,而有時則乾脆不出現,因為 上帝甚至經常出現在沒有上帝的地方,人們——他們本身就是一個過程一害怕不穩定的東西,害怕總在發生變化的東西,所以他們妄想某種根本不存在的東西:不變性,",而這位地主雖然收到了這樣的禮物,卻未能理解他(拉比)或它(遊戲)的意思.因此地主波皮耶爾斯基為了躲避哥薩克人匆忙逃跑,回來後看到自家被洗劫一空的酒窖,便只想到這一點"世界上的惡是從哪裡來的?上帝既然是善良的,為什麼允許惡存在?莫非上帝不是善良的?疏離信仰,衷於物質,遠離教會,丟掉精神追逐正如書裡描寫,是人類隨著時間推移慢慢離開了上帝,明明沒有永恆,因為一旦固定了靜止了就形銷骨毀,上帝是存在變動之中,在土地,森林,草地,牧場,河流,鬼魅,戰爭,殺戮,旅途的變動,在所有思考,駐足觀賞,在冥思夜想,在夢裡,在恍惚,在迷離中之,而不是一種定型定式的模樣.

     從上帝的時間,即上帝出現的時間來看,這小說裡只有一人的行為完全符合這個"看看所有的會變會動的東西,所有無定形的東西,凡是起伏不定和易消逝的東西,例如看看海面的漲落,日冕的飄悠,地震的顫動,大陸的漂移,雪和冰川的融化,看看流向大海的江河,看看種子的發芽,看看刻蝕群山的風,看看母腹中胎兒的生長,看看眼睛周邊的皺紋,看看墳墓中屍體的腐爛,看看葡萄酒的釀熟,看看雨後冒出的蘑菇,上帝就在每個變化過程中,上帝就在各種變化過程中搏動"定義,那個人就是麥穗兒.這是個言行怪異,不合群的獨居森林深處的女子,她反而代表的是這文本裡的精神追逐訴求的一個樣貌,相對的是那位格諾韋法對於現實的,慾望的追求.當然比起太古其它人的追求自然也就是隱之無形了,不算太過,而麥穗兒那些奇怪驚世的言行則被小說的魔幻風格給弄的不夠凸顯,以至於大多數人應該是沒看出來文本對於精神探求,信仰丟失的喟嘆,因為有了精神的滿足對於世間的變化,動盪轉折反而應視為正常的一種經歷過程,即人世間的種種痛苦不幸都只是種種結果的一部分,既非全然由上帝之手造成,也可能是隨機的,或是由事主的自我行為造成的,不該由於不幸而產生了造物者與上帝的毀棄,因為人最後都會死亡,而那種變動的永恆依舊會繼續,至於不能變動的最終只能消失毀滅,從物質,植物,動物,乃至於人的身體皆是如此,不過前提是一個人必須要能前進至自我的邊界,能夠抵達邊界的人才能體會這種受制於限之苦,也才能開始思考這些哲學問題,相對於大批忙碌追求於物質生存線的人來說,這種精神的邊界根本是他們從未企及的,甚至連神甫都汲汲於牧場,物質,金錢而以赤楊樹枝抽打合的圓柱形,足見這些安排都不是隨意的,所以兩個家族的諸多眾人最終只能離散,除了麥穗兒,不是離開便是屋傾骨毀.

     世間永恆的規則就在不停的變動,不停的轉變,人生活其間各自擁有自我的生活與自我的時間,然而多數人都自認自己比他人活得更艱難:"人們以為他們比植物,尤其比動物活得更艱難,動物覺得比物品與植物活得艱難.植物臆想比物品活得艱難,而物品總是保持在一種狀態,這堅持是比任何其它生存方式都更兼難的生存ㄤ是".雖然作者並沒有說一定要隨勢而變來調整改變自我的生活順應變化,但明顯要指出的是一種固定不變的價值需求,尤其是主導當代人類生活的物質追求信仰成為唯一追求的生活目標顯然是有問題且痛苦的.地主波皮耶爾斯基看到了這問題,但無能解決,麥穗兒從來不知這種問題但找到她自己的出路,儘管她也沒能影響自己的女兒,或者其他人物,但她是太古眾人中的答案之一,相對於其他的時間的答案的另一種出路就是了.而當今之世,我們不僅沒有準備好面對未來,甚至面對具體的當下,面對當今世界的超高速轉變下的政治問題,經濟問題都沒準備好.缺乏認識,缺乏視角,缺乏隱喻和新的語言.在新的政治危機之中,雖然試圖找新的道路,也急於透過拯救世界來抵擋這些危機,但這些危機並非是憑空出現的.人們時常忘記,這些危機並非僅僅是命運或上帝的捉弄,而是人們特定行動和決策下的結果.貪婪,不尊重自然,自私,缺乏想像力,無休止的競爭和喪失責任感,這些已使世界淪落為一個物體,可以被切成碎片,被耗盡,被毀滅,而這才是整本小說由個體到整體的一個自我尋根的最終體悟.

     文字很輕鬆,略像散文,雖然是魔幻風格卻沒有使用過多,所以讀者應該能快速地看完文本,只是我想應該很多人會有不知道在看甚麼的感覺.這也不奇怪,因為我自己的解讀,也是個人自己的想像連結,也許作者寫這些內容根本就不是我以為的這些意思,不過沒關係啦,就是閱讀而已.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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