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暑(林俊穎)
猛暑,很熱,溫室效應是主因,天氣熱開冷氣能立即消暑,雖然明知冷氣用越多溫室效應越嚴重,但熱的時候誰理它甚麼效應.在那個冷氣不普遍,或為省錢而節約使用冷氣的年代,人對熱的適應度或忍耐度強些.這裡我寫是適應或忍耐,不是只有忍耐,當然現在比以前更熱,還是有適應跟忍耐都很好的人,只是那有甚麼用呢?因為大多數人還是大量長時間使用冷氣,單憑忍耐的人還是無法阻止溫室效用.猛暑是個預言式故事,也是政治寓言.它寫本島的未來.近來偶然找到的作品,跟本地過去近20年來出現的涉及政治議題的小說不太一樣,小說好不好個人觀點不一,但個人以為是少見不向近年主流觀點靠攏取媚的作品.此外另找了兩本更早前人的作品,龍瑛宗集,與呂赫若集接續著看.猛暑是個去年出版的中篇,後面兩本則是短篇小說集,都是日文翻譯成中文,因為龍瑛宗,呂赫若都是殖民時期的本地作家,寫作上用的是日文.
外面好熱,網路也很熱.youtube上一日幕僚的點擊超過800萬次.貌美的學姊也紅了.白色力量還是甚麼無色覺醒成了新議題.但是這樣就能改變嗎?"改變"!用英文單字是"change".這可不是甚麼路人英文,這是政治標語,這幾年歐美選舉裡最常見到的字彙.結果是大統領,大總理,還是大總統,首相可能"change",但實際事務卻甚麼都沒改變,頂多是"貪污的人"改變為另一批.猛暑這本去年出現的新作竟然把今年發生的事都寓言出來了,或是"預言"出來了.它寫一個新發明的休眠膠囊,人只要進入膠囊就進入休眠,能夠停止生長,保持常睡20年30年後再醒來.因此作者林俊穎將這個膠囊產品搬到了現實裡,讓一個人進入了20年休眠後醒來,看看屆時的本島與現在有何不同!而20年後主角甦醒發現本地已經發繩極大的改變,經過名為柴桶,飯桶,尿桶的三位大統領,第四任新的大統領叫馬沙,馬沙與年輕人為伍,憑藉新的口號登上大位,但是他當選後秘密的與西強國,東強國,扶桑國密約,將本地出賣給以上東西兩強國託管,本地退出第一島鏈,同時聽任有能力想移民的可以在一定時間之前前往前面東西兩強國,或其他地區,於是大批人民外移,剩下老弱殘留守,整個島進入休眠狀態,商業破敗,城市退化遭植物入侵,成了一個非常接近自然的地方,年輕人無所事事,多數過著流浪的波希米亞式生活,而那時的世界已經是螢幕掌控的時代,處處皆有螢幕,隨點及知的世界,唯年輕人普遍痛恨輕鄙老人,因此隨時都有老人遭到謀殺暗害.而主人公甦醒之後就與這在這樣的環境下展開他的生活.
小說以第一人稱為主軸,不過卻是兩個人三個時期的第一人稱.主調是以進入時間膠囊的主人公為第一人稱,是他未進入膠囊前的筆記所構成.第二個第一人稱則是主人公的姪女,名叫電姬.他以書信的方式寫給主人公來描述在他"睡眠"的這段時間,家族裡社會上所發生的事,第三段則事主人公甦醒後在新的世界裡與四位年輕人共同居住在屋邨所見所聞所想.結果,寶島果然回歸大自然,人民外移,核電被廢,到處是太陽能面板,人口外移也就不需要大量的房屋,所以處處是無主空屋被各種爬藤,小花蔓澤蘭,大花曼陀蘿所佔.人們的生活重心就是整日盯著螢幕,要不就是隨處遊蕩.大統領馬沙在與東西強國達成蜜約後,早就坐飛機"落跑"到國外.,這裡已沒有也不需舉辦選舉,反正強國託管進入新的殖民日子,普遍相安無事.只有一些有錢或值錢古物收藏的老人常不明原因死亡.主人公甦醒後四個年輕人珮珮,大麥,洛克,天蠍同住,有天他們在街上閒逛時碰上一位過去的知名人物"反抗者".反抗者曾經是馬沙大統領選舉的重要推手,參與過各類社會抗爭,一生都在追求"進步"思維與行動,但他也沒料到馬沙竟然拋棄他們而跑出國,不想離開的他在20年後已是禿頂,一身病痛的初老年紀.絕口不提往事.但螢幕時代也逃不過"肉搜",四個年輕人約他抽菸喝酒聊天,酒精迷茫回憶的過往,在一夜滿屋曼陀蘿蘿花露的浸淫下,他自承最後悔沒有反抗最後大統領.第二日眾人醒來只見反抗者不知原因暴斃,只有幾個年輕人暗自竊笑.曼陀蘿花可不就是毒花,重者能致命,輕者能致人現如迷幻,以致當某日主人公一叫醒來,發覺周圍的一切似乎消失,這是夢境,還是迷幻境,帶著迷惑進入不可知的未來.
這註定是一本在當前不會引多數人贊同,且年輕人不喜歡的小說.它一方面挑戰了政治主旋律的禁忌,又不向年輕人討好求點讚.反而大辣辣的暗諷了當前的主流價值,甚至根本暗示"你也會老",不如預先看看自己老時的模樣的意思!當前的氛圍既要"鬥老",還要"鬥醜".老了不是下流老人就是貪婪老人,老人看年輕人是啃老,年輕人反過來覺得老人是"老啃",,覺得你過去享受過好日子,現在還繼續吸允資源害得年輕人沒得分享,所以你就成了"老啃",所以巴不得老人快放下權力,資源,或者最好你快點死.鬥醜就更明顯了,只有那美美的能吸引眼球的,挑起你慾望的才要留下,所有的社交軟體是各種化妝妖怪,不,是帥哥美女的表現地,醜的就滾一邊吧.美麗的學姊出頭,醜的就放水流,因為是神豬嘛.這麼想好了,從反抗者到一日幕僚,從藍綠到學姐,現勢是逼著老人讓位,從年金到重要的經貿政策,甚至國家定位,的議題幾乎都讓年輕這個課題給綁架了.年輕人所講所期就是對的?質疑它不行嗎?難道困境就是"下流老人"單邊創作出的問題?小說雖假托科技回到未來,但我以為這裡用了一個很老式的語言"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只是眼前當然沒吃虧,都在國會議堂吃雞排了,威風凜凜,光明有望.於是作者藉由時光跳躍,讓未來預言式的呈現,年輕期望的結果可能是?是另一面,而這並不在提供解答,而是給予一種可能的想像.大統領落跑國外只在可能路徑之一,而當反抗者頂著他的禿頂得初老身軀,被四個年輕人暗害時,他應該不會想到年輕時做過一樣的事,因為在曼陀蘿的迷幻裡,他早已進入另一種境界了.所以科幻的包裝雖然新奇,但骨子裡頭有老人的語言,讓年輕人先看到老人預言並實現的未來.而這種老人的語言自然就不會受到年輕人歡迎,一定是被歸於old school.於是在這小說預言集體政治狂熱曲終人散的荒涼結局下,島上真實的現實背景是投入白色的一日幕僚點擊的集體瘋狂,換湯不換藥,換色不換腦.換了年紀也沒有換掉主題.於是,這本小說恐如流星一般,閃爍後立即消失,沒有太多人注意過,因為年輕人都在享受娛樂的綜藝嘉年華,是不能干擾他們的,其實也無從干擾.
當然,從某些觀點角度,也可以認為"它"是另類的說教,畢竟曼陀蘿的幻象,螢幕掌控的世界可能比作者以為的更快更早的根植島上.想要破解迷幻,比想的要更難上許多,甚至已經不可能的.而正可能如此,所以這種幾乎無望的未來描述才是真正感到恐懼的來源,因為我們少數人無能為力.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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