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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國之夢(履疆)

    "共和國之夢"是新世紀的政治小說.這個題材比個人預期的晚了約10年才出現.當螢幕上還正播著"國際橋牌社",許多出版物尚在探索上世紀民主人士的豐功偉績與篳路藍縷,緬懷過往時,現實世界裡卻是野百合運動人士甚至更早以前的民主先鋒中的許多人不是已經腐敗,就是被發現原來他或她根本完全沒有民主觀念,主張.作為,甚至連基本態度都懶得擺出來了.首任民選總統就貪汙,其後法律高舉輕放,甚至乾脆連一干從犯也放棄追究,俗謂始亂終棄,被輕縱的小鬼到處橫行繼續躲在幕後操控玩弄,故而後續的無能,顢頇,欺騙,威權再現雖不足為奇,但也更夠令人感到心驚,沒想到民主政治竟然在它正常該有樣子都尚未出現時就腐敗了.政治人物如此敗壞本不令人意外,但那本該嗅覺靈敏觀察在前的影視或出版等創作人,社會觀察者,文化領頭羊為何會如此落後還在宣楊已然腐爛者的虛無靈魂,棄現實於不顧?.太單純?!太愚蠢?!還是,根本就與那些人一丘之貉?!這也是令人不解處,所以才說這個題材比預期時間晚了許多年.

    由10篇短篇小說構成的集子,取其中一篇篇名為書名.這10篇小說看似彼此獨立,但有兩位主人公是固定角色,分別在不同的篇章擔任主角.其中一位是江進,另一位是鄧飛鴻.其中江進這腳色是藍綠之外最大的第三勢力的黨主席,而鄧飛鴻被尊為所有在野黨"百黨聯盟"的總主席,是江進所在政黨的前主席,與他的提攜者.既然這10短篇的主角不是江進,就是鄧飛鴻,讀者應該能很敏感的認識到這集子就是在寫第三勢力的,寫它的衰亡,由它的衰亡來反映本地政治的荒誕現象.

    作者履疆相當刻意的造出了江進與鄧飛鴻兩個背景不一樣的角色.將近被設定為是一個外省二代,退役軍官兼文青,發表不少文學作品,拿過獎,曾在媒體服務至高層後轉戰政治,而鄧飛鴻則是一位從地方選舉出身的大老人物,他無役不與從鄉鎮長,縣市長,一路到總統選舉,累積了相當多的威望所以被推為第三勢力的共主.集子中的"宴會","總主席的秘密情事",同書名的"共和國之夢"這三篇是以鄧飛鴻為主角,"我要當國王"寫得是一位名叫王國君的商人參選總統的故事,影射的對象對很清楚,餘下的六篇"錯身而過","初戀","重逢","家國","尋找江進","夢想家的革命"中主角皆是江進.作者創造的這兩個人物當然一看就知道有原形人物參考,加上那位商人參選者 ,但我以為這些影射或帶入並不重要,這裡身分差異的功能應該是為了凸顯這裡第三勢力特色,即如江進這樣背景的人存有與藍軍類似的祖國情懷卻未必必然受制於藍的政治思維,反之鄧飛鴻也沒有因為同意台灣價值就要成為綠軍,還有如商人這種遊走兩岸者,他試圖鋪設一個第三勢力結合的各種可能,試圖訴說藍綠之外的政治發展之路的可能,當然從所有10篇的結局,完全符合現實來看,顯然作者對這種第三勢力的可能已經消亡的態度是十分明確的,感到喟嘆的.

    小說單篇裡不少地方都試圖結合政治權力與情慾間的關係.從開篇的"錯身而過","初戀","重逢"是關於江進曾經的三個女人,這三篇與"總主席的秘密情事"構成了相當有趣的對比.當一個無權力,無經濟力,無能為力的年輕男孩憑著青春情慾的興起追逐著自己的所好,卻因為現實面缺乏終至不可能,到已經結婚,且事業正在飛升的階段突然出現的外遇情繫,到權力達到頂峰的那種假掰,既要偷吃又懼曝光.更擔心當年為了權力所結下的婚姻會因此受影響,因此道貌岸然的形象只有那不得見光的情人才能知曉,為了政治事業必須決絕時亦沒有任何遲疑,只是偶爾還要想起那當年的遺憾有了短暫的悸動,但真到了心理期待的重逢同學會,卻又自主的踟躕,相比之下"總主席的秘密情事'卻說著一個權力失勢只剩下表象好看名頭,卻不能夠再喊動任何人的男人,他的情慾只剩下密室中對看護阿桃的意淫,相比之下這位主席年輕時是冒著槍林彈雨穿梭救人度過八二三炮戰的戰鬥英雄.也曾是喊水會結凍的政治領袖,沒想到落入第三勢力,最終權力剩下空殼表象,一如生理上只能依賴阿桃的擦洗,迷迷糊糊地陷入昏迷,最終魂歸地府.

    第三勢力的失勢與不振固然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小說的相合在此顯出一個根本的問題,那就是成員間缺乏共同的認同精神或命題,所謂的"百黨聯盟"不過是因為權力的需求而結合,成員或在原有政黨內不如意,失勢,或從一開始就不具備任何理想,只是像在政治上取得權力想要藉由為跳板.因此當第三勢力初起時具備新興氣象,與清新形象能夠吸引選票時,自然看來萬象一新,前途可期.可是往往隨即落入了權力爭奪的窠臼,一串人事傾軋與資源爭奪後,就變得烏煙瘴氣,然後人氣盡散,這時不同主張間的衝突與不同出身背景的差異就會顯示出來,並決定了他們各自的命運.在這本集子裡,江進就是押注韓仲華,這反映了他出身所帶動的內在思維,即使他知道意識形態的老化僵化與束縛是藍軍很難再起的根本因素,但他在無望時期的最終選擇,透過韓仲華的人物設定能夠反映出這一點,因而他最終也因為韓仲華的失敗而陷入魔症了,加上自己家人的不認同,這也是他因為身分所在必有的政治選擇的分離,最終只能曝屍荒野,這便是"家國","尋找江進".而鄧飛鴻在面對貪汙的總統還要受制於"一切攏是阿共的陰謀","抗中保台"等無奈,然後面對著各路人馬繼續對他的虛應故事,即使他知道受困意識形態而接受不公不義的事情是錯的,但是他必須要容忍這些不公義,因為有更高的指導原則與目標需顧及,但這也造就了"共和國之夢"的破滅,天下圍攻的尷尬,在於"阿共入侵"耳語的威脅,最終的第三勢力成了"夢想家的期望",但實際上已然死去.

    除了權勢爭奪外,小說集子裡呈現了大量的諷刺道貌岸然的政治,媒體人物與現狀,由於作者自身曾任黨主席,也是媒體人,更是寫作的文化人.他當年的退出政黨重新回到文學領域後,應該也有更多對於政治議題與狀況更深的觀察,即便他未必能帶給我們更多更新的思維與視角,但是過去的經驗讓他筆下的這些人物基本上都能在現實世界裡找到對應的原形人物,有的可能眾所週知,有的可能只是某個圈子裡的人物,但小說藉著對著些人物言語行為的展現來表現出由政治權力吸引所帶來的荒謬,狡獪,虛偽的政治人,媒體人,文化人,這些人的核心價值明明就是利益,藉共同的利益來分贓,卻要共同偽造一個假的核心價值,而這個假的核心價值經常在關鍵時刻被他們拿出來解救自己,爭奪選票,或是搶占更多的利益,而全民竟然要為了這些人的所謂核心價值買單,付出金錢,甚至生命,其實已經夠無奈的,但起碼多數人無法察覺這種表裡不一的現象造成的困境.但是對江進,鄧飛鴻來說,不可能事先看不懂,沒有防範,而是對它們來講,握有權力裁示一切,權力這貼春藥能讓他們更加的意氣風發,更自以為無所不能,而這比起民主理想的需求排名更意在前,畢竟若比較真的實現有民主,但自己卻不在能掌控權力的高位的狀態,他們更願意傾向於短期妥協但能握有長期權力這樣的選項,而這也是第三勢力,甚至國內政治的絕大多時期的現象,也是無法脫困無法實現真正法治,科學,理性下的民主思維與制度的最大原因.

    小說集子算是中規中矩,畢竟是短篇,缺少了宏大敘事與深刻情感是必然的.不過,敢於在當前仍在緬懷過去民主人士的豐功偉績的大量出版物中獨樹一格,寫下這些人接下來的醜態就已經是不容易了.畢竟吹捧當道做政治正確的敘述才會一直是主流者的必然,在哪個年代都不變,只有權力者能改變主流的偏好,但問題是創作者真的需要那些權力嗎!?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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