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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判:品味判斷的社會批判 (La Distinction : critique sociale du jugement,Pierre Bourdieu)

        這是一本原就預計要看的書,總算是有中譯本.不過布赫迪厄的作品向來不是太白話的,即使它譯成中文白話,也是難讀懂的那種.

        書名似乎是在隱喻"品味" 這東西作為某種判別的標準可能引發的問題,具體說就是品味與被判斷物之間互為因果關係形成了某種對照,這種對照令人產生發出各種疑惑與不快,而作者循此疑惑衍生出一個研究面向.這裡被當作區別之物指的就是"階級",文本指涉的就是"品味"與"階級"之間的對應關係的內涵與本質.簡單說就是品味這東西,它不是甚麼先天之物,主要是經由文化資本,經濟資本所形成的社會結構對於個體的塑造,"品味"就是不同階級,不同階層對於有關食衣住行育樂等一眾消費行為,還有對文化,藝術,美學等的心理認知內涵等判斷,在自我呈現的選擇之間所顯示出的區別與差異,白話來說就是"品味"會因"階級"的不同而有區別,以至於會產生許多固化的階級標籤行為,但這種區別,或是透過觀察這種區別來去產生某些階級判斷,也頂多就是這樣的功能而已,布赫迪厄認為這種區別並不是個人完全自由,完全個性化的選擇,而是個人所擁有的經濟資本,教育資本,家庭背景等因素綜合影響下的結果,也就是他的"階級"所帶來的影響結果,同時這種結果又反過來加固了各階層之間的"品味"差異,特別是上層階級會不斷尋找新的門檻來保證自己與下層之間的品味區隔.簡言之,從作者的角度,品味是一種社會階層構造的產物,既不是個體自由的選擇結果,更非個人匠心獨運發明的東西,它既是由階級來創造的認知,同時也回過頭來固化階級內的自我認知,也就是表現品味的作用無非就是有意或無意的為了向他人展示自我的階級認識而已..

         本書採取了一種多變量的統計調查方式來進行,作者選定了一些不同階級,,不同學歷程度,不同收入,工作型態,居住地不同的受訪者,來詢問一些對於音樂,電影,閱讀與食衣住行等興趣活動的問題,以了解他們的審美稟賦,熟知的畫家,導演,演員,作家,文字或影音作品,常消費的知名品牌與物件,常收看收聽的節目,藉此區別出不同階層所展現出的"品味"差異.這部分的作用便是用來描述階級區分的文化表象,以及它們與相關的教育程度,資本量,社會階級來源之間的關係與差異,而其間由此分得若干種不同的所謂階級趣味,以美學觀點為例,每種審美趣味又因其內容所在是攝影鑑賞,或電影鑑賞和美術鑑賞的不同而到得到區分,比如日常場景的內在審視,美景欣賞,對電影導演和形式的探究,作品背景技巧的深度分析和表面的共情.其中以經典古典戲劇,詩歌,畫作等為表徵並與現代藝術為代表的上層階級的主流趣味的核心特點即是對人性和共情的系統拒絕,這與大眾階級中常懷有的藝術應該是服從於生活的價值倫理的觀點相反,上層階級的主流趣味著重在的形式探索,導向晦澀,排除大量的表現性內容,且在劇院等莊嚴的區域追求形式和精神氣質.在布赫迪厄的觀察裡"對自然的拒絕或者是對沉溺於自然的拒絕"就是一種統治者階層的審美標誌,是他們這個階級審美態度的根源.而這種審美稟賦的區分差異往往原先是無意訓練的產物,源於家庭文化傳遞和學校教育訓練歷程所產生的權威性普遍修養,並從文學和哲學作品擴展到其他藝術領域.透過教育給予上層階級自信和自如,即對合法性的信心和對自身優越性和信心.這種上層脫離美學體驗而追尋理性表達的審美配置只能在脫離實踐的訓練中得以生成,這種距離通過家庭和學校的經濟和社會條件得以實現,決定了資產階級體驗世界的根本方式,由此上層階級實現了生活的風格化,審美稟賦也變成了一種區分的表現.上層階級審美趣味的來源家庭和教育兩種場域的區分又塑造出了不同類別的上層社會審美體驗:對能力的重視和對文化的重視.

        興趣的區隔顯示出行動者在社會空間中的不同位置,從聽音樂會,欣賞畫作,閱讀經典,到日常生活中的飲食偏好,衣著打扮,從中都可以看出興趣的等級劃分與社會等級區隔之間的對應關係.布赫迪厄闡釋不同習性的行為特徵對應的是對文化資本的認識程度,與消費做為社會階級分級作用的功能,因為當人潛心於某種文化活動並展現他們的"品位"時,彼此之間不但在相互歸類,甚至相互對立.透過大規模的經驗研究的結果顯示社會各階級表現出各自不同的文化習性,可此做為區分的標籤.上層階級的普遍興趣以都會文化為基礎,伴隨資本主義的後現代城市商品文化終結.文化資本越豐富,越有可能獲得對稀缺物品的佔有,越有和日常目光決裂的審美能力.因此新興資產階級則試圖透過獲得參與現代藝術的能力來加入上層階級.相對的,一般大眾階級欠缺這樣的能力來接觸相關的訊息,不具有對藝術作品的解碼能力,無法解讀藝術作品的流派,時期,作者風格的隱蔽聯繫,無法從日常經驗所理解意義初級層面進入到被意味之物的意義層面,他們被認為不具審美眼光,因為純粹審美眼光和感知圖式具有社會建構性,主要來自於家庭生活或者學校教育,而這恰是大眾階級所缺乏的,因此,正如他們的經濟生活一樣,他們的興趣表現與需求則為匱乏.經濟結構中處於居間位置小資產階級則介於大眾階級與上層階級之間,他們若不是試圖要將通俗的藝術給予神聖化,就是試圖把嚴肅藝術給通俗化.他們不甘心於被看作在本質上是平庸的,普通的,不甘心因此被拒絕於上層階級的入門處,為了向著更為高雅的品位或是更為突出的語言“風格特徵”無意識轉移,從而產生奢望.由於本身缺乏上層階級文化背景,只能為大眾文化藝術注入高雅形式,將之抬高,依照小資階級習性的基本原則挑選出來重新詮釋,而這些片段的知識又整合入主流的世界觀裡,小資產階級自身習性對上層階級文化的通俗化實踐和再現,也就是試圖將它們給拉低到自己能夠觸碰到的範圍.

.        即使階級固化是個嚴肅的問題,但總有人能在這種不易突破的系統中向上或向下移動,對於那些所謂的鳳凰男或者新興的中層階級來說,向上層階級的邁進始終是他人生重要的目標.在此布赫迪厄建立了資本總量,資本結構和屬性變化三重因素決定的三維空間,構建了一個系統化的階級生活風格圖示,進而進行多方面的系統分析,對於經濟與教育向上者可能的結果,在階級轉移的過程中,支配階級透過加大教育投入,利用學校再生產功能維繫階級地位與"品味",這種教育競爭導致了教育需求的普遍增長和學歷的貶值,一方面是維護上層階級的需要,另一方面則是中產階級與下層階級的仿效與挑戰,所以所謂的鳳凰男他們也試圖修習這樣的學校領域或是從事新興的工業商業冒險以改善經濟,同時模仿上層階級的消費乃至藝文方面的喜好與興趣培養,進而使支配階級繼承的社會資本和經濟資本相對增值,上層品味得以得到追崇,以至於高校或專門的特定貴族學校的需求增強,但擴張高校產生的學歷的貶值卻使不少新一代的鳳凰男產生了"幻滅",畢竟上層人士的進階途徑還有教育系統之外的其他條件配合,甚至產生了中產階級選擇性失業的現象.具有社會資本的上層或資產階級子女面對風險則可以通過人際關係和上層習性而進入新興職業.這種學校教育系統和經濟系統的新邏輯也造成了階級競爭和結構的轉變,但是部分的中產就不可能有相同的改變命運能力.

        資本體現了一種積累形成的勞動,這種勞動同時以物質化和身體化的形式積累下來.而資本同時體現出一種生產性,總是意味著一種生產利潤的潛在能力,一種以等量或擴大的方式來生產自身的能力.各種形式的經濟資本,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組成了生產場域,流動場域和消費場域.在這樣的社會中,劃分階級的依據是每個行動者所擁有的資本的總量和資本的結構.在社會空間中,行動者的坐標位置由三個維度決定.第一維度是按照行動者所佔有的資本總量被分配的,第二維則按照型動者資本的結構,也就是在他們的資本總量中,經濟資本,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的相對分量而被分配的,在第三維度則按照當時行動者資本的結構總量的變化而分配.也就意味著每個人依此標準佔據社會空間中的一個點,社會現實便是依據空間關係中所佔有的這個位置的相對性來決定資本效用的.由於資本總量和資本結構的不同,不同階級具有不同的生活風格,生活的風格化中形式被賦予高於功能的優先性,被支配階級的苦和支配階級自如在此呈現出完全的對立. 支配階級的觀念,品味與趣味脫離它的經濟和社會本質存在理由的這種做法,將趣味與"品味"變成一種看起來像是天生的愛好且自然生成的東西,從而將這種品味自然化,其實它根本上是被資本與教育,出生所構成的綜合社會體塑形的產物,而被支配階級的趣味或品味則被打上了一個隸屬於資本的屬性的戳記,這個戳記就是下層階級的"品味"正是生活風格本身,被認為除了服從物的功能性,是一種被潛藏低俗的表徵所固化的概念,沒有其他可能,因此被支配階級的品味觀念中注定要當前的結構體中被認為充當所有高雅舉動的陪襯物並以全然否定的方式支持奢望與區分,除非行動者明白感覺到自身需要對此僵固狀態脫離,也就是那些有階級向上意圖的鳳凰男,這些人才有可能成為新興的資產階級,有著脫圈的可能.

       新興資產階級懂得為了將來的慾望和滿足而犧牲眼前對於物的功能性慾望,享樂的節制,這與大眾階級自發的唯物功能主義的品味對立,因為新興資產階級是以上層階級品味來做目標,他的三個維度的變化支撐他的轉變可能,食物,文化與展示自我外表的消費在不同階級的產生了明顯的區分.最終由身體裝飾,行為舉止構成的姿態的差別構成了符號系統的社會標誌,也構成了階級的區分.每個行動者所掌握的資本總量和資本結構界定了個人生活的可能性與機遇,同時,資本也被用來再生產,再生產經濟資本,也再生產社會階級結構,特別是文化資本,作為一種具有特殊的積累法則,交換法則和運行法則的資本形式,正在變成越來越重要的社會分層的基礎,因此類似鳳凰男這樣的人,雖然在起點上匱乏經濟資本和社會資本,但是憑藉教育所帶來的文化資本而崛起並轉變,可以說就是一種鮮活的例證,由於文化資本採取了教育,修養,品位等形式,至於那些原就身世顯赫,經濟富裕家庭的子女,必然可以投入更多的時間與金錢去專門學校修習,也能進到更好的學校,這也使得不同出身背景的人從最初就產生了文化資本佔有上的不平等,文化資本的再生產主要通過早期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來實現,在這個過程中教育體系的核心作用首先是保存,神化,灌輸某種社會規範和文化遺產,其次是再生產不平等的社會-階級關係,最終的結果是創造出將上層擁有的資本合法化,並使下層也趨於認同,這種魅力意識形態(ideology of charisma).最後讓它能構成隱形統治,或是上層階級的必然品味與行為標籤,"品味"於是成了透過上層階級製造與其他新興階級的同意而達成某種合謀,變成標準的行為標籤.

        一個人按照他的興趣與品味去選擇,就是對自身的財產實行定位,這些財產在客觀上與他的位置一致並彼此協調.而相同場域內的人生活風格具有同源性和相似性,所謂的"文化生產場域",場域中每個群體都傾向於在最終差別中辨認特定或特有價值.所以階級結構和區分並非刻意的透過暴力的達爾文主義來實現階級躍遷,實現品味轉變,而是一種看似自然的,必然且絕對自主的區隔,這種區分方式依靠支配階級強加的一種對卓越的定義的權力來實現,因此必然永遠是有區別的,言辭的雄辯或藝術作品的物質消費和象徵消費意味著的時間和金錢的無償付出,這些都讓有產者透過這套辯證證明對財產的佔有並擴增他與被支配者間的距離.

          在藝術作品的收藏中,知識分子由於經濟資本的缺乏而放棄象徵意義追尋文化收益,支配階層卻將它變成純粹象徵意義的炫耀機會,因而產生了博物館與畫廊的對立,也產生了感受價值與象徵價值的對立.支配階級在藝術作品中透過資本和時間的耗費,即透過購買藝術品作為個人品味的證明來進行區分,具有高度修養的支配階級將時間和資本拋擲在社交節日中,不考慮直接受益,將時間消耗在看似無作用但實際上能提升威望的活動中.資產階級則透過具有美國風格放鬆的生活方式與舊統治階級的對立來顯示自己的品味特點.由於與合法性知識的距離越遠,文化機構得到的認可就越具有權威.新興的小資產階級透過文化的自修和生活方式的轉變企圖實現階級上升,階級再生產角度小資產階級則通過降低生育率來保證後代的文化資本進而促進階級上升.這些鳳凰男透過苦行,限制消費,像清教徒一樣節儉和付出,為了變成資產階級而無所不用其極.資產階級由於政治選擇中的貴族野心,對兩性關係的顛覆性表象,與從底層晉升的小資產階級苦行主義成成了兩種極端的對立,一種嚴肅嚴格又不失英雄色彩的樂觀主義與衰落的小資產階級壓抑的悲觀主義對立.因此不同階級的生活風格的區分最終是一種必然的選擇,在某些人眼中他們看似有罪的揮霍,暴發戶則視為必不可少的消費.一些人眼中的揮霍是另一些人的必須,許多炫耀性消費不是浪費,而是維持生活水平的必要因素,且還是一種有助於積累社會資本的優良投資,而只有收入與習性相結合時,才能發揮這種有效性.而低階勞動者通常無法擁有文化資本,受制機器和工具統治,他們為工具服務,也為文化定義者服務,他們往往自覺的在階層文化和語言方面服從於支配階級的標準和價值,而學校教育體系對他們灌輸一種無需認識的認可,更加強化了對自身階級的認定方式.所以,從文本論述中來看,不同階級的人對於其它階級成員所展現的品味批評往往是大致是從自身所設限制的角度開始的,因為他們根本不在其他階級所在的場域空間與習慣裡.除了消費與審美凜富之外,政治能力也取決於經濟資本和文化資本,教育系統為不平等為政治勞動分工提供依據並使其合法化.對政治問題的回答透過階級的精神氣質,系統的政治立場和二階段選擇來產生,缺乏政治能力的人只能透過階級精神氣質進行政治選擇,政治上最貧乏的群眾則缺乏對政治問題的準確認識,通常只能透過工會組織的培訓活動而被動接受其政治觀點.在支配階級與被支配階級的政治訊息獲取方式上,續席的提供者製造者,與訊息的被接受者間區別體現和導致了主動進行政治選擇和被動接受政治原則的群體的對立,這便是文化資本最終對於政治力的控制分野.  

          階級興趣區別的形成主要依賴於文化資本的多寡,文化資本形成一方面靠學校教育來累積,但與家庭教育,出身等因素也呈現強烈的正相關.兩者之中,家庭教育促成的慣習,對人的舉止和思維影響巨大,甚至可以說對文化資本的生產和積累有決定性的意義..但是有一個明顯的結論是整本書中都呈現的,就是在這個社會上沒有任何一種興趣與品味是值得被神聖化的,品味的區分與差異不過是不同階級的人所擁有的文化資本不同,進而造成審美稟賦與情感依靠的不同罷了.比如學校教師和商人可能皆屬於上層階級,教師可能有較多的文化資本,但經濟本較少,商人則剛好相反.所以,在審美稟賦與興趣喜好上,老師自然與商人並不相同,"不同"也就是依據品味來區別判斷的唯一意義而已.因此,社會上常見的興趣或品味,審美觀高低的區分,不過就是把上層階級最常見的屬性,與大眾階級上最常見的表現屬性分成等級,並使兩者互相對立而已,品味區判的就是階級間的不同而已.如果其中真的有甚麼多少高低之分,那無非只是反映著經濟狀態與權力狀態的不同,那些上層階級顯然都是站在一個經濟或權力優勢的地位,所謂的高收入與低收入,所謂的支配階級對應於被支配階級.揭露這一點,當然不是為了認同那種階級差異的邏輯,而是著力指出這種邏輯價值觀背後的不平等,因此大眾階層沒有任何理由要為自己的興趣與品味感到不安或者羞赧.

         不過在文化資本的視野下,社會階層的流動遠比人們想像中的困難,在布赫迪厄定義的所謂"場域"裡,比如藝術場域,法律場域,科學場域,政治場域,教育場域.每個場域都形成自己的市場,並且會給予這個圈子裡邊生產的產品最高價值.如教育場域給予文憑最高價值,但是在學校之外的場域,文憑將未必值錢,取而代之的提升地位的可能是言談舉止和社會關係.文化資本的流通,不像經濟資本那樣是建立在統一的交換手段上,運用貨幣可作為打通一切的流通手段.但文化資本的流動受制於關係圈,離開了熟人的關係圈子沒人認識,文化資本就會大大貶值.而這導致一個結果,就是欠缺文化資本的人的社會階層的流動變得異常困難.既使是同一階級的橫向流動,如從一個教師變為商人,雖然同屬於同樣上層階層,但結果可能要大費周折.首先,這個教師要在一個新的場域積累資本,他原來的理解力,審美趣味只是作為教師的目標而已,商人所需的文化資本完全是另一套的,要是學不會,可能永遠沒有進圈子的可能,想想那些擅長長期窩居的研究者與動輒對外面各種談判,話術的銷售術是多大的差異,這便是文化資本轉換不易的結果.更加困難的是階級向上的社會流動.在這個問題上,中產階層遭遇的可能性最高,因為中產一面努力不讓自己滑入大眾階級,同時又期望躋身上流階級.為了實現向上的階層流動,中產階級首先要保證自己經濟資本總量的上升,同時還要努力擴展人際關係和努力提高文化資本,因此要時時刻刻保持舉止得體,害怕跟不上上層階級的潮流與品味.但這種種努力在品味與趣味的嘗試與學習中最終顯得吃力不討好,布赫迪厄認為真正的對某種事務與興趣熟悉表現出的應該是一種"疏遠"和"隨意",他認為中產階級總是過分嚴肅地對待文化,在這種嚴肅的態度中,暴露出他們被文化統治,而不是他們在享受或創造文化.加上學校教育只能提供很小一部分的文化資本,在一個階層逐漸固化的社會,由家庭提供的文化資本正佔據越來越重要的位置.因此下層階級乃至中產階級受制於此將越發不可能的做出階級跳躍或改變.因為文化資本的流通一般只在特定的圈子裡完成,更換圈子,就要重新積累.這讓社會階層流通,無論是橫向的還是縱向的,都變得相當困難.

          儘管透過學校教育或考試這類的制度為文化資本的欠缺者提供了某些窄門,但是總體上說,學校本質上仍是一個選擇機器,它在代際之間複製現存的社會關係,值得說明的是,一些活動,比如從事一種造型藝術或者演奏一種樂器,常常意味著從學校之外獲得一種相對獨立的文化資本,同樣,口音,步態,趣味,著裝,風度這些身體性文化資本,也需要家庭教育才得以養成,一個人的出身變成了重要決定因素,如此一來,通過學校窄門終於上升到上層階級的下層階級依然常常會有格格不入之感,比如小資產階級對於社會世界的體驗首先是羞怯,他們感到受到一種外在目光的監督,從而對自己的身體和自己的語言感到不安和窘迫,而上層社會的孩子們則長期透過耳濡目染,養成見多識廣從而淡定的習慣與心態,這種心態與行為表現難以言傳,這是學校教育裡的文化資本所無法傳授的.也是學校教育提供大眾階級向上過程的先天限制之一.     

           最後與此相關的是另一個"品味"問題,就是甚麼樣的人會選擇閱讀布赫迪厄的"區判"這樣的書籍?這是一本新的中譯本,但原書早被列為社會學中的重要經典,如果不是社會學領域的研究者,"一般大眾"中有誰,又是怎樣的人會選這本書看?這樣問並非心血來潮,從讀者的觀點,翻開本書若不讀中譯本的導讀,而直接從文本的導論開始看,這短短幾頁的導論,我都能想到過去未曾讀過布赫迪厄的人第一反應,"what the fuck? ","寫什麼鬼?!",裏頭的中譯文沒有一個字看不懂,但卻沒有幾句中文能讀懂的.不要以為這種文字艱澀難懂,語句不連貫,又充滿特殊名詞甚麼"場域","對反"的文字地獄就這幾頁而已,事實上整本書,甚至布赫迪厄的其他作品也都是如此呈現,這種文字描述造成的理解障礙勢必會讓許多人立即放棄,但這種表達式就是作者的文風.意思就是作者一貫的以這樣的文字形式來表達他的想法與主張,因此讀者必須要有"能力"與"耐力"才能不中途放棄的看到書的最後.而我這裡的使用"能力"與"耐力"應該就是約略同於本書所謂的"品味"的另一種白話或者大眾理解的說法.也就是說,即使"品味"只是如作者所說只能做為階級區判之用,實際上沒有其他太多的優劣好壞問題,但人們,即使作者自己仍然會在無意之間畫上與他人區隔的界線,而想要越界,真的仍需要一些條件,而這些條件真的就是文本中所說的一切,"區判"終究不是一個naive,未經歷某種閱讀經驗或教育過程的人能在店鋪上買來就直接看的書,因此如果說階級與文化資本間存在永久長期僵固性的關係,對人類而言終究不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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