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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都  

廢都

 

    人死留名,牛死留皮,這書裡的情婦有的還獲贈一把銅鑑,難不成真的是本風月寶鑑.廢都是本關於一群荒唐文人的小說.由莊之蝶為首的西京四大才子,各以文,書,畫,劇知名,而優遊於西京各界,上從市長下至販夫,以至於酒色財氣樣樣皆精,名為文人,實則文化騙子,販賣假文假畫假文物假書籍.連職務官位都能幫人爭奪,竊玉偷香,而莊之蝶的各色風流與四大才子的各種騙局終至於一切成空,剛看到故事結束時覺得有點爛尾,可書末附了一篇後記,寫的是作者賈平凹在廢都這本小說創作過程的一些經歷,才體認到作者本身就是主角莊之蝶的原型,後記中有一段寫到他去參加簽書會,會場人潮洶湧,簽了幾個小時後,必須在十幾個警察的開道下,才勉強能擠上車離開會場,成名的收穫與代價雖然未必能困住作者,他自稱伴隨這些名氣所帶來只是讓自己感到愧疚,恨不得能逃開,但顯然這是作為成名文人必須經歷的一課,名與利伴隨著各種誘惑,不論是主動追求,亦或是從天而降,從外而來,不論是帶著企圖的追捧或只是崇拜偶像式的迷戀,都已經掩蓋或阻滯了一個文人真正創作的本質,因此這書裡所有的荒唐拿來改造莊之蝶為首的人或以西京為主的街市,人或死或離或癡顛,而一個有長遠文化裝點的古城成了大熊貓憨態呈現的廢都,內在的本質全部推倒,隨著物慾而來的,人與城浸潤其間,也許只有如莊之蝶岳母那種瘋子才能建人所不能見,是人是鬼,是真似幻,舊的城市文明遇上新社會,舊的文人碰上資本化的文創興起,顯然作者有這個意圖,但終究還是留個一個個人覺得有點弱的結局.

 

   人類確實是個奇怪的動物,自以為很高明有情感,其實遠非如此,如果有人拍一部船難的電影,死了上千人,但只要故事的主軸放在如何逃出沈船,那麼驚險刺激就成了感官上主要的結論,隨著劇情起伏卻不會有太多悲催,但是這場船難加了一個帥哥演員跟一段夾雜著階級衝突對立善惡的愛情爭奪戰,一瞬間冒險的海神號變成鐵達尼,戲院裡就多了哭泣聲,彷彿其他死掉的一千多人都不是什麼悲劇了.這樣子延伸來,ISIS戰士的斬首影片能激起公憤,但可能幾百公里外戰斧飛彈殺了幾百人卻無聲無息,沒人覺得殘酷,也不會知道下令者與啟動按下飛彈發射紐者的樣貌.難道真不成沒圖沒真相?真實世界被操弄都可以如此何況是戲劇小說,前不久看了兩齣顧漫小說改編的電視劇,好壞固然個人評說,通俗的角度已經勝過大多數,但說實在的好看可以,但這兩故事也太脫離現實了,一個高富帥追逐屌絲女的杉杉來了也還罷了,兩個金領鳳凰男搶奪一個落難灰姑娘的何以笙蕭默,也太不真實了.好看就好真實不重要的戲劇,但拿來說理就不行了,於是小說戲劇就不說理嗎?顯然又不是這樣的,作者有沒有刻意,我不知道,也許他是想順著大多數的心意而來,也許那種脫離現實的想像就是他個人價值觀的湧現,尋常平凡女的夢想追求,那究竟創作者是在寫自己的經歷還是自己的的期待呢?

 

     回到廢都,賈平凹試圖在莊之蝶與周敏的對比中尋找失落的寫作心情,還是城市中失落的精神文明?一開場西京城就出了怪事,廢土中開出四朵奇花,這應該是書中的四個女人,唐宛兒,,牛月清,柳月,阿燦,隨後西京城上空驚現四個太陽,全城的人沒了影子,這四個太陽自然就是莊之蝶,阮知非,汪希眠,龔靖元西京四大名人,在主要情節還未開始前假借神話傳說,頗有些古典小說的味道,烘托出格局和氣象,但是突然之前這一個虛幻的開頭消失無蹤了,正式人物登場了,於是除了偶爾在莊之蝶岳母與收破爛的老人間,我們能尋到古老氛圍所透露的精神外,就是一大篇幅吃喝賭毒騙拐淫偷的各色情節,特別是當文中出現"此處作者有刪節",那意味著限制級的動作畫面,但實在也沒什麼想像,上頭的人憑這些就要禁書,實在正如小說裡所述,隨便找個人寫篇武俠小說,出版的時候封面用書法草字寫上作者全庸,人們搞不清以為是金庸寫的,自然就大賣特賣了,難道這些限制級的畫面就是它的重心,顯然不是,那也不過是名利與各種慾望的一種表現而已,作者也許沒那麼想講道理,只是一種情緒抒發而已,而那四朵奇花最終也被熱水澆死枯萎了.

 

  如果不理解時代便不能體會廢都的放蕩,賈平凹仿的古典寫的是世故,古人喜歡拐著彎說話,愛用曲筆,不駁人面,不讓人難堪。中文古典小說都曲曲折折躲躲藏藏,偶爾還要拿出一首詩詞鋪墊,才拍下驚堂木,話起天下大勢.回頭看莊之蝶的婚外情故事和當時引起爭議的性描寫,現在看來只是平常,電視劇隨便找幾部,那些臺詞對話都要限制級得多,但畢竟小說是20年前的,九十年代的人不這樣看,廢都帶來的煩惱,遠遠超越了莊之蝶受到的滿城風雨,官方的道德觀被嚴重冒犯,黨天下的報紙連篇累牘發文批判,甚至封殺了.但說實在的,從現在的眼光,作者當時還是帶點仿製味道,學習的語法,布局,成熟度自然遠不如後期的作品,但也少了老練後的油滑.可能是一種偏見,個人不太喜歡那些在學校裡教書然後兼寫小說的作家的作品,比較喜歡那些野路子寫作的作品,主要是生活經驗裡帶來的結構性與文字性與認同度有差異,畢竟我連好壞也分辨不出來,只能交給最基本的感受而已.

 

  莊之蝶與周敏似乎有意來個莊周夢蝶,一個無名編輯,一個聲名顯赫,到末了,傳說莊之蝶已經不會寫作,瘋了,要去肉攤買苦膽,市長經過恰看到這一幕,就相信了,然後莊之蝶這個牌子被看作失效了,於是明明是他的文章假託孟雲房之作還是能夠被市長接受,名氣太響了,想要不寫作,但他不能不寫,因為周圍的人需要莊之蝶這塊招牌,有這個招牌就能營利,贏取私利,有名的需要他的人氣,沒名的需要他的名來謀財氣,所以莊之蝶只能逃離西京才能不用寫作,而這種看人認文章的心態著實有趣,也是這本小說中大多數小段故事中屢屢出現的場景,也不只適合於上世紀,那種假性作派的文人,表裡不一的現實一直都是不變的,甚至爭名逐利還要裝模作樣也無分地界的,那個廢都廢人也不只出現在西京,在我們這個城市裡也是一樣.只是我懷疑這書裡所有出現女人的描述能否被人接受,連女尼都得搞墮胎,實在不太合乎當前的正確標準,而莊之蝶真正的慾望就在他那間專用的偷情房"求缺屋",盈滿則缺,"求缺"可不是簡單的道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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