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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之歌(Chanson douce,Leïla Slimani)

   溫柔之歌由Leila Slimani所作,她是名摩洛哥移居法國的新移民,除了法文,這裡也多屬於作者個人的特質,女性,新移民.雖然作者未必聚焦在這兩特點,但"溫柔之歌"確實包括了這些元素.故事非常簡單,巴黎一位生下二胎打算回到職場的女性,為了兩名孩童的照護需求聘請了一位非洲裔的女保母,這名盡責為受託家庭無所不為的保母最後卻殺死了這兩名孩童.單看故事是沒有驚人之處,單看結構也不新奇,但個人以為這本題材平常,寫作通俗,不究技法的小說卻是本非常好讀的作品,通俗易懂,又發人深省,雖然題材看似不特別,但極端的貼近現實生活,我以為不單是在歐美那樣的社會,這本小說企圖瞄準的焦點問題其實已經能在我們社會裡找到類似的狀況.

   去年看了一本福克納的"八月之光",那本小說與"溫柔之歌"並無關係,但是我的八月之光是在一個特別的地方讀完的:醫院.當時家裡的老人臨時胰臟發炎指數過高需要住院,為了讓產生發炎的膽結石不再是個問題,在降低指數後選擇直接切除膽囊,所以開刀住院了10天,而我也陪著在醫院生活了那段時間.由於大多數人白天都需要工作,所以白天的時候,其他住院病患的照護者幾乎都是外籍護工.或是家裡的越傭印傭.只有到了晚間,少數病患的"家人代表"會來探視一下親人.所以那段期間我看到許多場景,比如老人家生氣,他的印傭卻比他更大聲目的是要阻止老人任性,或是夜半患者休息後,外籍護工偷偷拿著一袋零食大吃特吃,或是從頭到尾沒有家人來只有外傭照顧的患者,或是來的""家人代表"像皇太后似的指揮外傭動作,卻只自顧打電話談公事把家人患者放在一邊,等電話打完了也要離開了,完全不像是個探視照護者.從那段時間的經歷讓我思考著護工或是外傭在那些人的家裡的角色,位置,與他們的心理行為究竟是怎樣的.而雇請這些外傭的家主或家庭又是怎麼看對待這種關係?!

   保母或家傭:一個住在家裡的"外人",或是長時間與家庭成員相處的外人,但說是外人卻又常駐家庭,似親人又不是親人,與家庭某些成員的關係比親人更近.與家庭生活看似在同一階級,其實卻又根本完全不同階級,與家庭成員看似親密卻又沒有家庭成員與鄰人在種族,文化與教育上的共性.融合了血緣,親情,階級,種族,文化多元衝突的問題在其中,看起來已經脫離了單純的勞資問題或雇傭關係,面向更複雜.所以看這本"溫柔之歌"一點也不會陌生,也不會覺得它單純是個女性問題,Slimani以正常接近真實生活的方式來解這個故事,看似不慍不火,但是在綿密生活細節,與角色個體心理變化的描述呈現上,卻展現出一個好的說故事能力,與反應問題的犀利.

   米麗安大學尚未畢業就因懷孕與保羅結婚,米麗安主修法律,保羅則是個音樂工作者.婚後女兒蜜拉誕生,米麗安則成了專職主婦在家帶小孩,幾年後米麗安又生下兒子亞當.多個孩子所增加的生活費需求的壓力,加上已經厭煩當家庭主婦.米麗安在偶遇同學的建議下到他的法律事務所工作.重回職場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兩個小孩該怎麼辦?於是米麗安與保羅必須先找到一名保母.路易絲就是這個家庭招募的適合人選.進入律師事務所後,米麗安很快就進入狀快,熟悉業務,打贏了一些官司,被事務所越發看重,她的職場生涯看來將是前途光明的.而保羅則是承攬到大牌知名歌手的做了他的製作人,收入與名聲不可同日而語.夫妻兩個在工作上之所以能夠全心全力取得成績,是因為他們招募的保母路易絲不但負責認真,且工作內容早已超過了一個領薪保母的範圍,幾乎到了一個對家人照料無微不至的程度.使得這雙薪家庭完全無後顧之.兩個孩子與路易絲關係親暱甚至更甚父母,路易絲也在米麗安夫婦的家庭社交聚會與旅遊中出現,使得兩夫妻的朋友都知道且羨慕他們招募到一個好保母.

   隨著雙方關係的緊密而來的並不是更舒適自在,而是從對方的生活型態習慣與思維中找到了衝突.米麗安經常加班,回家的時候小孩早已入睡,剛開始還會為幸好有保母能夠讓自己無後顧之憂高興,但是隨著孩子黏著保母的情境屢屢的展現,發現自己似乎與保母的角色易位了,保母搶走了自己的角色,再加上她越發感到路易斯的生活價值觀與模式已經隨著她的家務工作不知不覺地進入這個家庭,她為這種瞬間的改變感到恐懼.事實上他們夫妻兩個對於保母私人的家庭生活與社交其實並不真的熟悉,突然感到讓一個懷著多重祕密的陌生人進駐家裡也點欠缺理智,也隱藏著危險,於是開始與保母在商活裡保持距離.相對的,保母路易斯在受到米麗安夫妻與他們朋友鄰里的褒獎下越發盡心,但是這種盡心其實隱藏著秘密.在這樣的一個中產家庭裡,她感到自在安逸,是一個相對於她背地裡真實不幸的婚姻,逃家的女兒,住在簡陋破舊的套房,積欠的債務等一連串生活不如意下的對照,她越發覺得在米麗安的家庭做保母,就越接近自己期盼的那種中產家庭生活,所以在越發自我愉悅的生活裡,她彷彿有了新家,又找到了一個相伴的新男友,一切進行如意.可是當米麗安夫婦疏遠她的意圖被她感覺到後,最初她還力求表現希望能找回雇主夫妻的認同,但是隨著孩子的長大,他們一方面已經能隱約意識到保母的身分與家人的差異而不再絕對聽命,一方面隨著亞當即將入學,她擔心雇主可能因為不再需要保母而辭退她,加上米麗安夫妻的疏遠.於是他試圖假裝要協助米麗安夫婦能懷上第三個孩子,想讓這個孩子座位讓他延續生活在這個家庭的機會,孰料白忙半天卻空歡喜一場不能成事,這時她的精神狀況已經不太正常,而把這行動的失敗歸咎是因為兩個小孩的存在,於是在某一天拿刀刺向了兩個孩子造成悲劇.

    我們首先便能在者小說裡看到精心布局的階級問題.米麗安夫妻儘管是所謂的中產階級,但他們仍努力於改善生活想往上層階級移動.相對的處於勞到階級的保母,他的生活完全的黑暗,有個到處欠債的老公,不讀書不聽話的女兒,這讓他不但經濟窘迫,在夫亡女兒逃家不知所蹤的情況下,只能居住在郊區一個破爛套房,還積欠房租,每天長時間的待在雇主家享受中產家庭的物資與生活習慣,卻只能在晚上雇主回家後偷偷回到自己的套房,為了避免遇見'房東連電燈也不開.小說中的被塑造成以為自己白天居住在米麗安家庭裡,就彷彿自己已經脫離了那個赤貧悲慘的生活,而他在雇主的家裡常常一個人赤身裸體自由走動,亂用主人的物品,反正家庭裡的亞當還小,並不能判別這樣行為的詭異.因此,這個家庭裡的"外人"居然產生了自己是屬於這個家庭成員的一種遐想錯覺.因此當她的這種夢想或異想被扼殺時,她僅存的一點生存意志打斷了.而米麗安夫妻打從雇用路易絲的第一天起就從不曾真正的看上她,既是因為她的工作階級也是因為她的語言,文化,教育,與思想等等都與他們不同,他們心底根本上祈求的就是花錢找到一位盡責替代母親照護工作的人,卻不是要幫小孩找一個母親或是親人.因此路易斯是絕對的外人,這一點連逐漸長大的小孩都能隱約的理解,但是他們陷得太深或說專職工作放棄父母角色懶惰的太嚴重,以至於當他們想要改變雙方的這種曖昧模糊的關係時,正是在路易絲的低潮上重重的補踢一腳.因為他們讓路易絲幻想脫離她身分,命運,與階級的機會完全喪失了,讓她黑暗的人生繼續地暗下去,那她假裝的中產階級姿態被打回了公園,廣場,打回到鞦韆架的保母群裡,打回她的破套房,甚至連套房都要被收回去,沒有希望了.

  其次我們能看到的是女性與家庭問題.米麗安將她的小孩託給保母,她能專心工作,但是卻幾乎丟掉了她母親的角色.但這一點也同樣的發生在路易絲身上,她勤勞努力在雇主的家中工作,卻完全不能將心力放在家庭上,以至於她的女兒學壞,甚至連前雇主好意幫她女兒找到好學校,卻因為小孩的不懂事被退學,也因為她的暴力處罰讓女兒逃家從此消失.這裡諷刺的事她勤勞於工作正如米麗安致力於成為合夥人,而最終兩個人都失去了小孩.而路易絲能夠對亞當,蜜拉待以無限的耐心,.從不曾以體罰對待,但是卻不能以同樣的態度與心情對待自己的女兒,而明明自己的女兒才是自己的親人.因此成於工作卻失去完整的家庭似乎有那麼點暗示,但我以為作者布置於如此刻板的創造女性角色,她只是要突顯這裏面的問題,與男性除了經濟收入以外消失的家庭責任與角色.

  在一個店裡讀著這本小說的最後幾頁時.有名拿著拐杖的男性老人家慢步的從我桌旁經過,然後聽到他在喊"你進來嘛,有甚麼關係!".我眼睛餘光瞄到一位尷尬的"瑪麗亞"站在廁所門口,老人則在裏頭示意他進去.瑪利亞搖手拒絕了幾次,老人只好把門關上.雖然老先生動作有點緩但看不出有甚麼需要貼身照料上廁所的必要.我突然就想到這畫面不就是這本小說故事的另一種形變,嬰兒換成老人,是個活生生的社會現實問題.所以,從書寫的單純,譯文的流暢,與它故事的現實貼近度,"溫柔之歌"實在是本值得細細了解內涵的作品,切莫以為是種八股.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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