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學(Mythologies,Roland Barthes)
"神話學"這書的內容跟讀者乍看到的書名自然生出的想像大不相同.這裡的神話學不是j我們以為的古代希臘羅馬或是任何一個地區國度流傳的帶有寓意的自然神鬼怪事物.而是另一種"東西",這種"東西"主要是來自現代人類社會而並非以前看到神話學想像出衍生於自然界.這種"東西"或說這種"神話"主要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它的意義與目的是在掩蓋轉化意識形態.神話讓設定的意識形態自然轉化成社會文化價值系統的部分,讓人自然而然不知不覺的遵循它的指導(比如非基督宗教國的東方國家也過耶誕節,交換禮物或開趴,透過神話,原來意指的耶穌誕生的單純意義被成功的轉化為狂歡消費的形式概念,大概是很明顯的一種例子).因此書的目標在於理解進而破解神話學,且因此識破主導社會價值背後的意識形態,雖然作者認為人們不太可能擺脫這種掌控價值系統的影響,但是透過對神話的破解或反神話化可以更接近所謂的真相或真理.
本書分兩部分,前面一部分共53篇,就是53個社會現象的例子,主要以解析現代社會裡常見於報刊,媒體,新聞,時尚,廣告內容中所透露出人們以為自然而然存在於社會的中的俗見,知識,習慣等想當然的"東西",其實是一系列經過權力爭奪與歷史演進後勝出的意識形態在背後掌控而成,所以在這53篇中Barthes分析從摔跤到小說鸚鵡螺號潛艇這些社會現象背後存在的各種神話現象,第二部分則是系統性的來解說神話學的內涵從形成到破解的過程與內容,從理解內涵到理解它的必要與局限處,由於作者是個左派馬克思主義者,所以他認為的神話學的最大出處便是右派,因此本書表面上是在破解躲藏在神話背後的意識形態,但實質上它仍導向於批評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布爾喬亞的文化俗見對於社會的影響.而我個人的看法是作者所提的神話學確實值得讀者詳細理解,思考,它對於破解或看穿現代媒體虛假偏頗的內容有必然的幫助,但是我們也必須說這種神話學的構成理解一樣可以找到左派意識形態所駕馭或編排的"神話",只是作者似乎不願意承認,或不願意在此著力而已,而我們暫時不想以左派意識形態之名來標籤,畢竟這不重要,何況也怕那可能是我個人意識形態下的推論而已.所以掌控破解理解神話學作為閱讀本書的主要目的即可.
我們前面提到過書分兩部分,書的第一部分是作者Barthes在1952到1956年間專文發表的短文.這些短文的內容包羅萬象從評論摔角,畫報上的皇室婚姻報導,新款的雪鐵龍,戲劇裡歷史人物與演員的形象功能,廣告手法,火星人,或是比較肥皂粉和洗潔液,探索愛因斯坦的大腦與他的形象,環法自行車賽等等.表面上這些事物看似紛繁複雜彼此間毫無關係.但基本上它們都屬於資本主義現代商業下消費社會呈現出的樣貌,在Barthes那邊都被認為屬於布爾喬亞消費意識形態浸染下的一種表現,Barthes認為人們對這些事情的看法有一個已經自然而然理所當然深入人心的映象,所以會毫不猶豫與懷疑的相信社會上對這些事物賦予的價值與看法並追隨之.但實際上他認為這些自然而然的事物觀點其實潛藏意義荒謬的東西,他的短文便在揭露強化這些東西的效果與真相.他以這裡所書寫的每一種社會現象都被人為的裝飾以"不言自清不證自明"姿態展示給人群,實際上它們的本質都是意識形態的濫用.起初,這種寫作只是模糊的觀念,沒有明確的計劃與主題,但隨著文章累積,一些共同性就被凸顯來.也就是資產耶級的意識形態在背後操控或決定了這些社會現象的當下樣貌或被理解的內容.
Barthes認為這些神話被人有意識的以一種編碼方式改變了它的原貌,資本主義就是通過這種編碼方式傳播它的意識形態.而編碼形成神話學的手段工具則是符號學,Barthes正式透過借助符號學理論科學性的拆解資產階級神話,所以這本書的第二部分用了大量的內容解釋符號學,以及神話學如何借了符號學形成的意義,加上概念,而有了意旨作用的神話.巴特走向符號學的一個重要出發點是索緒爾提出的語言學.索緒爾試圖提出了建立一門囊括廣泛的符號學的設想.並以語言學作為符號學的理想代表模型.換言之,索緒爾的符號學理論的最後呈現是一套語言學理論.Barthes便是利用這種語言理論運用在文化分析上.嘗試將社會呈現出的集體表象看作符號系統,可能比單純的揭露它更能穿透表象深入核心,從而說明將布爾喬亞資產階級文化轉變為普遍社會文化的黑箱過程.他將神話定義為一種言語.任何事物,只要是通過話語傳達,就都可以是神話,世界上任何的事物都可以由一個封閉,靜寂的存在轉化為一種口頭流傳狀態,首先將事物“語言化,即用語言描述對象,而後再用語言學模式加以分析.除了口頭言說外,文字,照片,電影,戲劇,新聞,運動,廣告或宣傳等也都能透過轉化語言而成為神話學的分析對象.所以神話學的分析對象並非具體事物,而是描述它們的語言,而這裡隱含著它的語言再現現實,語言符號結構與現實事物結構之間的等值.Barthes構造的神話學系統是一個二層符號系統. 第一層的系統是一個語言學系統,由符徵和符旨組成符號代表意義.第二層的系統才是神話的部分,前面形成的符號成為了第二層系統的符徵,但是換用一個新的名詞"形式",而第二層系統的符旨也以"概念"這新名詞替換,形式與概念結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符號,而有別於第一層符號,這第二層的符號以"意旨作用'替代.首先需要了解的是,符徵和符旨各指得是形象與觀念,比如當我們認為玫瑰是代表激情的,那玫瑰變成了一個符號.玫瑰的意義是被賦予的.也就是說,玫瑰這符號存在著兩個東西,一個是玫瑰的形象,一個是激情的概念.而符號是兩者的整體或者說兩者的疊合.這是語言學層面的東西.其次需要了解的是神話的意思,由語言進展到神話.當意義變成了形式,就摒棄了偶然性,它把意義空洞化了,變得貧瘠,歷史不復存在,只留下了文字.所以神話的意指作用像是榨汁機榨果汁,果實被壓榨縮扁產出另一個東西,果汁,它首先把語言符號負載的複雜的社會語境及其語義擠壓出來,將其轉變為純粹形式的空洞意義,其後再.賦予它負載了統治階級意識形態的概念.這也是語言符號的意義發生扭曲,簡化,喪失自身複雜性,豐富性的過程.語言系統中符號的意義在神話系統中被暗中置換或扭曲了.而神話的概念不像語言系統的意義那麽清晰而明確,它是含糊混合的概念充滿著無限豐富的各種樣貌,然而神話的形式卻更加豐富,二者在數量上並不相等.一個神話的概念,可以有無限多的形式變體.例如本書中用法國的帝國性這一概念,既可以通過黑人的敬禮加以傳達,也可以通過一位法國將軍授予獨臂塞內加爾人勛章,一名仁慈的修女給臥床的北非阿拉伯人端茶倒水,一個白人小學教師為專心聽課的黑人孩子上課”等等來傳達,恰如Barthes所言,報刊上每天都充斥著這樣的神話形式,它證明神話形式的儲備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第二部分大約類似上面的論述內容,有點玩哲學語言且包含複雜含混讓讀者不易輕鬆理解,許多人必然覺得是本枯燥的書籍,幸虧有第一部分能平衡,但是讀完這部分後有兩個問題便衍生出來.我們固然可以根據神話學理論所寫的拆解方式回頭理解第一部分Barthes的解析方式,但也不得不這樣想,每種社會現象神話是否只有一種解讀法?但比起這個懷疑,另一個問題才是個人以為最重要的.對於不像作者那類的社會學者的普通人閱讀這本書能做什摩?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試圖從神話學的解讀與破譯來切入,我們知道符徵具有意義與形式的雙重性,可以根據分別關注其中一種,或是同時關注兩者,而形成三種解讀神話的類型.第一種類型關注的是空洞的符徵,它讓概念充滿神話形式,毫無模糊地帶.因此解讀者將面臨一個簡單的系統,它的意指作用會回到字面上的狀態,"見山是山",這種關注方式是神話製造者與新聞編輯者的作法.第二種類型關注的是充實的符徵,在其中能夠清楚分辨形式的意義,從而注意到意義與形式兩者相互扭曲與變形的力量.這樣一來,這種解讀者就拆解了神話的意指作用,把它當成一種假冒之物,"見山是水",這種事屬於神話學家的類型,也就是Barthes寫這本書的目的,它破譯了神話,也領會了它的扭曲變形.第三種關注類型則同時關注意義與形式錯綜複的整體,因此它會得到模稜兩可的意指作用,所以它回應了神話的構成機制與專屬原動力,"見山不是山",而成了神話的解讀者.前面兩種關注模式屬於靜態與分析範疇,它們展露了神話的意圖,或揭露這項意圖,藉此摧毀神話.差別在ˊ於第一種是恥笑神話,第二種是揭密神話.而第三種與上面不同,它是動態式的,它根據神話結構本身目的來消費神話.從以上三種角色來說,普通人即使做不到像Barthes那樣的神話學家的角色,若能往第二類型的方向出發,學習試著觀察社會破譯神話,至少可以讓自身不在訊息混沌迷茫的社會裡處處為各種表象宰制,或毫無條件的服從集體中大多數人自然而然相信的事物支配.若是沒有領會能力,而充當第一種類型,固然酸民的角色不為人所喜,但是至少保持著一個簡單的自我.而第三種類型就複雜多了.它可以是好的也能是不好的,比如這種神話本身的功能不過是為了刺激消費,促進經濟發展,比如聖誕節呈現的符徵之於東亞國家雖然僅是無過多思維下的購物狂歡宴飲的一種呈現,但這是壞事嗎?甚至很明顯的,這本書前面53篇這些關於現代消費景象的神話,無一不是促進經濟發展的,當然從作者左派的角度會覺得大眾痴狂可笑,但我個人卻不完全否定這種類型解讀者的角色功能與地位,反之,我認為這種解讀類型可能出現的問題來自政治領域.我們已經知道神話是去除意義已形式來呈現其概念,它本身就是去政治化的言談,但所謂的"去"不過是一種特別的隱匿方式,將它的政治意圖給表面去化,因此自然有人懂得將運用神話學來到政治領域裡,讓它的去政治化功能來達到政治目的,比如現代政治人物宣傳的手法,透過演唱會,透過網紅,透過網軍來包裝某種人物,議題,事件,但是在歡樂,綜藝,商業包裝下的一種去政治化卻實際實現了它的政治化,這種例子本地最近幾乎每天都有新的例子在生產中.所以個人以為,作為第三種類型也就是神話的消費者,它的角色影響不確定,可能一方面造成社會進步主要是經濟的,卻帶來不好的消費文化與非常噁爛的政客當道.而釐清這三種類型角色與功能,就是我們這種非社會學家的普通人閱讀本書的最重功能.
至於書其他的內容包括左翼神話右翼神話,它的必要性與侷限大體的目標就是我一開頭所說在於批判布爾喬亞的消費文化與資本主義意識型態.畢竟作者的左派思維觀點主導了它寫作的方面與目標,就是所謂的路徑相依,既然如此,我們就把它搬回神話學的符號系統分析中,我相信一定有許多左翼神話,如果沒有素材可以從對岸或蘇維埃革命中曾經出現的各種符號口號現象裡找到應對,但這必不是很重要.我以為閱讀本書還是在於開啟自身對於社會觀察的警醒度.跟作者的結語一樣:尋求現實與人,描寫與解釋,對象與知識之間的和解.以上.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