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裡的癡人(A Visit from the Goon Squad,Jennifer Egan)
依據英文書名,似乎是"惡棍來訪"的意思,至於翻作"時間裡的痴人"對看過小說的人應該不會反對.但我個人喜歡"惡棍來訪".惡棍可以是時間,或是過去曾認識卻許久不見的人.這本小說共13篇,可以單純當成13篇短篇小說來看,每篇都有一個主角,敘述或採第一人稱,第三人稱,甚至第二人稱,結構有常見的短文,有以現代powerpoint方式來呈現文本的,也有以網路用語來當作敘述用語的,每篇各自發展成一個時空的故事,玩技巧形式可謂多元多變.不過這13篇也能看成是一個大長篇,"它"是以紐約廢材唱片公司的總裁班尼與他的女助理莎夏為主軸,分別找出他倆在任職唱片公司之前,之時,與之後的人生經歷,每一段時間經歷的主角可以是班尼,或是莎夏,但也以他倆認識的朋友或朋友的朋友作為該篇的主角,這13篇所述的時間大約是從1970到2010年間,但沒有依照時間線性而是跳躍的,所以讀者必須自行拼湊班尼與莎夏在這期間整個完整的時間經歷.
莎夏是個有偷竊癖的女孩,但是除了她的心理治療師之外並無人知道這個秘密,和艾列克斯的約會中,她趁一名女子如廁時,順手拿了她的錢包,不料失竊的女子反而求助於她,希望她能幫忙尋找,這才被艾列克斯得知,但兩人經過這個碰撞有了進一步的親密關係,但也僅只於此.顯然"惡棍來訪"在這小說的第一篇"失物"就帶入了主題.而相隔很多篇之後,我們才在第十篇"靈魂出竅",與第十一篇的""再見,我的愛"才能在看到莎夏,並藉此拼出她隱藏幽暗的生活,嗑藥雜交不為人知的過往.她六歲時父親就不見了,她離家四處流浪,行騙,染上偷竊的習性,甚至在拿坡里還當過妓女.她最後還是在紐約上了大學,在廢柴唱片給班尼當助理,偶二透過社交軟體交友所以才有第一篇的失物事件,通過臉書和大學男友朱爾重新取得聯絡並進一步交往結婚,有一兒一女,其中有兒子有輕度自閉症,而因此後有了第十二篇以她的女兒愛麗森為第一人稱""出現很棒停頓的搖滾歌曲"的powerpoint形式的小說.主要是透過小孩之口來說明莎夏與朱爾一家人的生活,儘管莎夏仍是一個過往謎樣的生火有所隱瞞的人,卻已經是個負責盡職的母親.
莎夏的老板班尼在大學時曾組"燃燒的假陽具"樂團,但在這個樂團中他並不是核心主唱,感情上也競爭不過同團的的史考提,但班尼搭上了音樂圈的著名大人物盧,因此開始在事業上展開坦途.廢柴唱片經營的有聲有色,相對之下史考提雖然與班尼喜愛的女孩艾莉絲結婚,但演唱事業卻沒有任何成果,淪落到橋下釣魚打工.第六篇的"基本要素"就是多年後史考提偶然在報紙上看到了班尼的名字,帶著一條魚去訪問他,又是一段"惡棍來訪",顯然這對於班尼又是一種折磨,儘管他看起來處處贏過史考提,卻在瞬間改變了"我來的理由是:我想知道A和B之間發生了甚麼事?","A是我們都還在同一個樂團,追同一個女孩,B是現在","而從A到B"正是這本小說分成A,B兩部分的結構,也是班尼旗下的肥腫歌手波斯可要發行的專輯名.不過班尼後來越來越心高氣傲在豬耳唱片輝煌的時候,與合夥人爭吵,有沒有掌握住流行音樂的趨勢變化,以致公司的業績衰退,他也被合夥人逐出公司並與妻子離婚.因此身心壓力遽增求助於金箔療法,並一度把感情轉移到助理莎夏身上.幾年後隨著時代流行的改變,單純直白的搖滾樂又透過網路行銷方式吹起新的流行風,班尼重新包裝了史考提.並幫助已對自己失去信心得史考提成功舉辦了首場音樂會,而當年與莎夏約會的艾列克斯此時正是史考提演唱會的網路行銷帶風向的操盤者,當演唱會結束,班尼與艾列克斯偶爾談起莎夏才知道共同的交集,雖然兩人都已多年未見她,卻興起了去拜訪的念頭,故事便是結束在當年莎夏居住的公寓外頭,他倆按下了電鈴,一個典型的"惡棍來訪",當然此時的莎夏早就離開了紐約,與朱爾及兩個孩子住到了鄰近沙漠的住宅,有著寧靜平淡的生活,以基部是那個曾經偷偷賣淫,嗑藥,偷竊,或在紐約一夜情的女孩,而是一個單純的母親.
這裡的惡棍,可以是時間,也能是隨機的機遇,或是曾經在生命中與你有過深深交集的某個人物,當這個"惡棍來訪",人的線性時間可能被破壞,或暫時停頓,然後再度地展開,可能是一個新的好機遇,也可能是一個重複的災難.斑尼與史考提命運的交錯在交錯,最終和解於兩人合作的演唱會上.曾經引領風騷的導電團團過氣團員波斯可已變得癡肥老態身染重病毫無魅力,卻幻想在新的巡迴演出中以自殺的方式最後一博,但結果身體卻康復了,協助他復出的就是班尼前妻的哥哥朱爾斯,他原是個記者,卻因位採訪明星吉蒂.傑克森時意圖強姦被捕入獄,出獄後一事無成本來只是跟著姐姐外出打發時間,卻意外的接下了波斯可的企劃案.而與艾力克斯合作史考提演唱會行銷的露露,是當年紐約第一公關企劃杜麗德女兒,露露幼時曾與杜麗到某個獨裁將軍所在的地方,將前面因為強姦案名聲衰退的吉蒂.傑克森充新包裝起來,一次挽救了女星,也改變了獨裁將軍的媒體形象,這次的惡棍來訪,讓因為企劃名流派對失誤而淪為過街鼠的杜麗又重新回到螢幕焦點,所以我個人比較傾向於用惡棍來訪來融合這些故事.命運轉變的交織出現在不可思議的不經意處.
也許個人過度的敏感,個人以為這裡頭的小故事充滿著時光縮影.簡直是對小說時間段中造成美國社會演變的各類事件的一種回復,比如"推銷將軍",我以為是種對於那鞋油美國扶持包裝獨裁者的一種投射,"靈魂出竅"讓我想到小布希與柯林頓.而那種好萊塢式的綜藝橋段與搖滾音樂布滿了全局,正是進入後冷戰時期的社會樣貌的呈現.以上這些若只是屬於個人的感覺,那些屬於在個人之上運行,可能超出個能掌握或接觸的,那麼小說裡充滿著大量的音樂與符號的元素.從陰約型態的演變到文字使用的變化,一路影響到個人文化的思路中.比如到了最終篇"純淨語言",露露的這一代,人們已經很少說髒話,甚至不刺青了,因為年輕人看到那些皮鬆肉肥的老傢伙拖著一身貶掉烏黑的刺青嚇得不想多此一舉,而那些直白的搖滾樂已經讓位給電子合成的各式音樂,大家打著各類的網路用語,連聯繫的方式都已經大幅的改變,因此這個純淨語言固然有著搖滾不死在回人間的意涵,但諷刺的是,它是藉由著新的資訊方式,以網路行銷帶風向的模式來造成渲染與轟動,而已經不是40年前班尼那批人初出茅廬的樣貌了,所謂的純淨語言究竟是搖滾樂還是powerpoint,或是網路符號,實在已經可以說是隨著時代改變而有不同的定義與型態,因此時間裡的痴人終究是只能回顧卻不能永遠依從,仍要隨著時代一路向前行.
基本上這小說的結構與型態多變,不論是從短篇或從長篇的觀點來看都有它個別與整合的故事,算是一個敘述有水準的小說,但是,若是喜歡緊張刺激精彩多變的劇情又不習慣故事時空多次變線的人可能需要花一點時間才能將這13篇接合完成,算是有點麻煩就是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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