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手記(Записки из подполья,Fyodor Mikhailovich Dostoevsky)
同樣手記,這本與前一本不同,不是一個級別.雖然篇幅小的多,威力卻不知突然爆發了多少倍.是小說又不似小說,想說理又說不清理,明明在吶喊卻無人聽見,它不是刀卻一把殺了你.
小說分兩章,時間序卻是倒著,第二章約在第一章的15年前,寫手記第一章時主人公已40歲.因為第一人稱,所以自始至終並不知道這名主角的名字,也沒有任何代號.我們就以"地下人'來代稱他吧.這位地下人命運不佳,自幼即遭父母遺棄,身材,長相不佳,沒有家庭支持自然很難在社會出頭,時常感到自卑.但似乎學校的成績尚可,也謀得一份公職,甚至還有每個月付出7盧布請來的佣人阿坡龍.一個沒啥錢的人卻硬要雇用一個佣人來擦鞋跑腿,這本身就令人覺得奇怪,致使猜出顯擺矯作姿態.這人似乎不擅與他人相處,對於同事只抱著怨恨與輕視,覺得別人樣樣不如己,卻又不得不於他們周旋,起碼在缺錢時需要有對象能借錢.因為少與人來往,地下人唯一的嗜好只剩唸書,但有時唸得過多也會令他感到噁心,於是他常常在深夜中偷偷跑到一些不正常的場所流.當然這些陰私的活動是不可讓他的朋友與同事知曉的,這也是他怪異的另一面.
地下人有一天唸書到了夜晚覺得煩了便出門逛,經過一家酒館看見有一群人喝酒打球發生了衝突,一個人被丟到酒館外,他感到好奇,想加入他們,布料進到館中根本沒人要理他,特別是那位與他擦身而過的高階軍官,自此他就開始恨起了這人,私下調查他,經常得出奇不意的與此人在街上相逢,但對方似乎從來沒又注意過他,這個令他氣憤.直到有一天得知軍官將要調往他處,他下定決心,在大街上要與軍官來個正面相碰,果然,兩人肩碰了一下,但對方不以為意地走遠了.留下地下人的愕然,但是他依然覺得自己勝利了,對方不敢正面的迎接自己的挑戰,他才應該是魯蛇.幾個月後,他突發奇想想見以前的同學西蒙諾夫,於是他主動的跑去了這個人住的地方,才剛進門他就想起這個人以前其實並不喜歡他,西蒙諾夫當時正與朋友商議隔天要為即將遠行赴新職的同學茲瓦可夫餞行,地下人聽到後也表使自己能出一份錢來為茲瓦可夫餞行,但其實其他的人並不願意他參與,但他堅持下,西蒙諾夫等人不得不同意他去.第二天他很早就了餞行的餐廳,其他人則姍姍來遲,終於開始喝酒了,其他人開始談論自己的財富與獵豔經驗,地下人為了表現自己,言語上毫不相讓,反唇相譏,卻引起其他人對他的不滿,他們寧願與他隔開自坐一桌,也不願跟他多說一句話,後來他實在受不了一個在那邊被人看不起演猴戲,他再度向他們發出言語攻擊,最後搞到約定要決鬥,不過當其他人要離開時,地下人卻萎靡了,因為他沒有錢能夠付酒錢,只好向西蒙諾夫借,在對方輕蔑的諷刺下地下人拿到這6盧布,卻也羞愧的不知所以,因為他在大眾場合中丟盡了臉面,以至於出了餐廳後,他才想到要找到他們決鬥,他知道他們要去一家妓院,於是就跑那那個地方,直接闖進去,但沒有看到他們,卻因為酒醉迷迷糊糊地跟著一個女孩倒下了,等到他再度清性後發現女孩麗莎躺在他身邊,他以一種絕對憐憫與道德觀點的言語想勸女孩脫離這裡,臨走前留下了自己的住址,暗示能給幫助.但是給出住址,他就後悔了,擔心女孩找上門,一直擔心,害怕得不敢回家,不巧那天他必須要給阿坡龍當月的薪資,每次地下人都拖拖拉拉不甘願地給傭人薪水,那天又是如此,正當兩人吵到不可開交,麗莎來了,看到了這一幕,貧窮的斗室,加上吝色的行為都被女看在眼裡,腦羞成怒下,地下人開始冷嘲熱諷女孩的行為與幻想,但是越想自己行為越感到羞愧,終於大哭,此時女孩反而回過來安慰擁抱他,他更加憤怒生氣的說出決絕的話,麗莎只好識趣地離開了.
地下室是一個活在自我矛盾的邊緣人,表面上他相當自負,但內心卻著實自卑.從第一篇的起我們即可看出,儘管毫無情節,只是自我的獨白,或說整個第一篇在自我解釋,嘲諷,說理,還是不甘心的吶喊,我們都能看出他思想的多元性,與行動僵固性形成了一個奇怪的一體兩面,這讓他在精神上顯出了極度煎熬痛苦.地下人不僅僅有想法,而且相當的詭奇多元,這給他帶來極大痛苦,他一方面拒絕這個過於現實賣弄理性的社會,可是另一面卻又大量閱讀,把更多的理性與自然律當成是個人意識的覺醒給生吞活剝的看盡了心裡.他堅持要保留獨立的個人意識,拒絕接受普世二二得四那種強制的邏輯行為與思想.表面上他清楚地知道放棄個人意識投誠於二二得四的理性生活是死亡的開始,但是他又不得不與其他的二二得四一起生活,儘管他看不起他們,認為它們完全不如自己.
不過,這種表面的自負讓他完全受到外界的排斥,他融入不到社會生活中,不被社交群體接納,孤獨一人,因此他才會以生活在"地下室"自嘲,地下室陰冷黑暗,建步道陽光,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是絕對的封閉,也因為潛藏地下而不能為人看見.因此他的自以為的高人一等,其實不如他以為的那樣,除了本質可能不如他想像的以外,連他自為的超凡意識都是居於地下室,從來不曾在他與外人接觸的時間與空間中展現出來,展現出來的都是灰色,絕望,憤怒,裝模作樣.但如此的他卻以為別不理解他,憤恨別人不能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他像一只過街老鼠,被整個世界拋棄,只能逃避到陰冷黑暗的地下室還要努力去化內心痛苦,甚至要卑微的以學會享受痛苦來麻痹自己,認為自己的享受痛庫是種高尚的情懷. 這一切使得他對整個世界充滿敵意,並進而萌仇恨和報復的想法,讓他處於既過度自大又嚴重自卑的矛盾心態中.
在第二篇中三段故事把他內心的灰暗與現實生活的衝突展現出來. 只因為被擋了路,被一面之緣的軍官推到一邊,這樣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地下人卻能將它放大成彷彿幾世紀的仇怨,但是思思念念了2年,卻只能進行一個毫無功能的"報仇",與其說這是復仇,倒不如說這是地下人對於軍官受到歡迎的那種忌妒與憤恨的延伸,他看不上的人卻能輕鬆地擁有一堆人的支持,與交往.但像他這麼一個高貴的人卻要孤獨地活在地下室裡,他不甘心於這種現實的回報的不公,因為他衝不破那堵"自然牆",衝不破理解不了看不上理性利潤導向的社會對他的不友善,這種不平在內心和實際行動上不斷放大,所以才上演遮場大街復仇記..陌生人一個動作被內心脆弱的人視為有損自己尊嚴的舉動,因為他最害怕的就是被無視,儘管其實對方根本不記得他了,他仍然能夠以阿Q式的態度,所謂精神勝利法,自我宣稱復仇成功了.而後的兩個故事,一個比一個難堪. 在跟陌生軍官的交鋒過程中,地下室還能用自己虛構勝利來安慰自己,但在同學聚會則把他無情地摔回現實.同學們在熱烈地高談闊論,他卻獨自在角落,沒人理會. 現實打破了他自欺欺人與他人相同高尚的幻想,讓他知道自己仍然不被接納不受歡迎的事實,無法容忍的屈辱和憤怒立刻襲來讓他崩潰.因此他需要快速抓住一個新的機會.他試圖在一個處境悲慘的妓女身上找回勝利.他幾乎成功了,但是最終卻被這位最慘的妓女看到他真實的樣子,貧窮,軟弱,欺騙,痛庫,瀕臨崩潰的狂哭.所有他隱藏的自卑在那一時空都被妓女麗莎看見了,但更糟糕的是,麗莎反過來安慰他,甚至試圖想以愛情來救贖他,而這正是他前幾日試圖欺騙麗莎而惴惴不安於他的到來的謊言,但沒想到麗莎不是欺騙,是真實的安慰,於是他感到崩潰.他感到崩潰可能是因為他竟然不能愛或被愛,但更可能是他感到自己又輸了失敗了,他那高傲自負又自卑的自我竟然連一妓女也不如.
一個直覺敏感的人應該能夠直接想到,這個地下人是否就是自己?!這個看似自負其實自卑,既想接觸社會與他者融為一體,卻又完全看不上社會逐利與假性一面,勝制完全適應不了這樣的生活,於是只好宣稱那些人與自己的差距,是自己不削與他們為伍,而非融入不了他們,因為融入就是低下,骯髒,是魯蛇沒水準做的事,於是只好假想一個世界,表面上這個世界是高尚的自我的,其實他依舊是另一種逐利的自然牆.小說表達一個荒謬的世界,人的存在缺乏理性,人生孤獨,活著似乎沒有意義.人們以為地下人是個心理變態,簡直就不是正常人,但是我們卻否定不了這樣一個人,這樣一種存在,因為地下人不止他一個,我們每個人的身上也都會有,只是地下人做的理想化,"正常人"卻是直接面對另一種狀態的人,看似自由卻得失去常情的人.地下人戴上另一種面具,混在人群中,躲在我們心理的地下室,窺視著嘲笑著世界,伺機而動. 地下人以個體化的狂歡在爭取自我的平等與實踐,但當他進入了過度的狂歡後,他就已經脫離了崇高的邊境,滑入了某種邪惡的地帶. 地下人一生坎坷,充滿著痛苦和屈辱,內心積累了太多的怨恨.他既沒有能力改變自己的境遇,又為自己的軟弱而感到苦惱,他力圖確立自己作為人的個性,卻又找不到正確的途徑,結果變成了一個自我中心主義者,否定了社會,否定了他人,但是在最後,手記上仍給地下人自己有了較高的評語,因為地下人自認看清了自己的愚昧與軟弱,欠行動付諸的能力,承認了這些,這就夠了,因為其他人連看都沒有看到呢!只不過,這會不會又是另一個精神勝利的說法呢!?.
這本小說篇幅不大,值得至少用心地看一次,也許你會誤以為他寫的就是正在閱讀的你,不用驚奇,直指人心的刀砍下來,你可能需要自我否認,或是假裝不是那位地下人才能繼續的看下去而已,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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