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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德者(L'immoraliste,André Paul Guillaume Gide)

     第三個系列選的是法國作家紀德的小說,預計看"背德者","窄門","田園交響曲","梵諦岡地窖"四本,若還有餘裕則加進"偽幣製造者".

     "L'immoraliste"機翻是"不道德的人",是以中文版書名"背德者"看似必然的,但是閱讀後的一個直覺是這裡的"道德""背德"有寬泛的含意,不單單指涉中文"道德"一詞所傳達的字面意義,它應泛指的是包含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所架構或形成制約個人言行,思想的"框架","習俗","價值觀"等等的代名詞.而這本小說也不在探討甚麼是"道德""背德",而是想呈現那些制約個人的力量如何在一個身上形成戰場,與這些制約對抗的敵軍便是一個人自出生即孕育,隨著成長而逐步誘發的個人慾望.

     人與社會的交戰有個戰場,一個是外人看得見的戰場,就是看見某人的處世態度,待人與生活樣貌的呈現,或是交戰後所形成的社會形象,或社會位置的呈現.另一種戰場通常無法見其樣貌,它是由人類接受的教育,知識,宗教體系形成的一種自我制約與自然慾望擴張的渴求間所形成的交戰,箝制與壓抑在個人的內心所形成的對抗,是一種旁人無法見到的戰場.通常社會化自我體認越深的人,比如高知識者,宗教虔信者,傳統禮俗信奉者,越需要靠著壓抑來對抗成長自然的慾求.而這兩個戰場彼此相關卻又可能衝突,外在戰場的光榮勝利未必等同於內在的無"敵".且若內在之敵越發強勁成長擊潰了制約力量,也可能回頭反噬外在戰場的戰果."背德者"的主角米歇爾就是在這種內外兩戰場交錯應付不暇的人,紀德藉由他與他的故事來書寫這種個人自我對抗的困境.

     小說以信件的方式開端,信是米歇爾向其摯友傾訴的內心,由他的述說,知道他由父母做主娶了不怎麼愛的妻子瑪絲琳.父親病逝後,他患上了嚴重的疾病,為了舒心養病,他和妻子展開了一段旅行生活,開始真正接觸大自然,開啟了追求自然,原始環境的慾望與接觸各類人物的心態.他改變了自己的研究方向,開始傾心於原始民族的創造力,他為我們展示的是一個身心俱病的人對於大自然的嚮往與熱愛,喜歡一切原始,還未被社會力量制約的純淨靈魂,隨著病情好轉,他也開始對強大體魄有著極大的嚮往.米歇爾在病情好轉後,他回到了俗世社會中,隨之而來的是各種不適應,他厭倦了俗世的道德制約,厭倦了那些耗費精力毫無意義的社交,此時的米歇爾的心中只有想逃脫的慾望,他想重新回到那個自然且自由的世界去.恰在此時,他遇到了一位信奉及時行樂,勇敢追求的學者梅納爾克,在他的言行的刺激下,米歇爾的徹底轉變了,開始與他不不階層的人有了超乎社會化關係的交往,甚至與他們做一些過去不可能做的行為,比如冷眼觀看他人偷盜,或是忍受他人對自己披鰻詐騙,或是玩弄他人惡作劇的把戲. 隨後瑪絲琳染上肺結核,在前段時間米歇爾生病時,瑪絲琳對他不離不棄,用照顧與關心挽回了米歇爾的生命,可是當妻子同樣面臨疾病的折磨時,米歇爾雖然口頭上說著要好好照顧她,卻帶著病重的妻子到處旅遊,這時旅遊對妻子的病情有害無益,甚至旅途中還經常上演徹夜未歸找玩樂的把戲,時常夜晚偷偷跑出去尋找他眼中的快樂,全然不顧妻子的病情,到最後甚至嫌棄妻子這種病體弱者,此時的他無視親情,愛情,更無視最基本的社會道德制約,他深信自己現在的想法是一種豁達自我的處世態度,所以妻子死後,從外在的視角,他的生活變得更加墮落不堪,終日無所事事,等著生命的完結.

     讓受過高教育且繼承大筆財富米歇爾思想發生改變的市場重病,一場剝奪力量,意志的重病,讓他不得不放下承載思想或說箝制他的枷鎖的書籍,轉而投入對力量,健康,等人事物的體察,以及對周遭可見可聽可感的大自然的感受,"從我幼年的幽邃中,終於醒來千百束靈光,千百種失落的感覺,我的感官,從此甦醒了",米歇爾的身體從咳血瀕死到找回生機,某種意義是呈現出慾望擊潰了制約,讓身體與精神思想不謀而合.病中的他瘦弱不堪,蒼白無力,對自己病體的痛恨讓他把目光經常的投向那些年輕,健康且活躍的男性小青年,且這種原先的身體羨慕逐漸轉化為喜愛,因此等到他從病體恢復,他就對那些男孩子們厭煩了,只能再為無處可安放的慾望另尋出路,於是米歇爾便一次又一次在慾望的驅使下放縱自我,讓新生的靈魂剝削曾被壓抑剝削的自己.但瑪絲琳就是米歇爾無法隨意拋卻的"道德"負載,她象徵著制約他的框架,價值觀,社會習俗,是"殘留卻柔軟不堪的道德觀念",最後她從病重到死去,也正是米歇爾"道德"靈魂的墜亡.至於農場中出現的一眾無聊小人物象徵著世俗社會的各種約束,讓他成為一個人群中的陌生人,是他跳脫制約的試煉.梅納爾克的出現則是對米歇靈魂深處的自我誘發有著開瓶作用,他與米歇爾的辯論實際則是一場自我戰鬥的搏擊,因那時的米歇爾早已開動了他的放縱意志,只是上沒有領會這種慾望的強烈與自我性.

         小說中的米歇爾渴望融入比他低階層的人生活中去,"直到淒清的早晨才醒來,我在他們身邊,就更加憎惡奢華,安逸和受到的照顧,憎惡隨著我強壯起來而變得多餘的保護,憎惡人要避免身體同生活的意外接觸而採取的種種防範措施,我進一步想像他們的生活,極想追隨他們,擠進他們的醉鄉","我急忙起身,跑回旅館,旅館門上似乎掛著字牌:窮人禁止入內".從文本中我們可以看出他心中深深的矛盾與懷疑將他推向一個困境.在米歇爾的農場裡有許多為生活終日忙碌的人,米歇爾原先對他們的態度以開他們玩笑甚至羞辱他們為樂,然後給他們錢,這些人便能毫不芥蒂又重新接納著他,尊重他的身分與地位,他還因此發出:"一切沒有樂趣的勞動都是可鄙的"的感觸.原先米歇爾對底層勞動者從事沒有樂趣的勞動是一種鄙夷的態度,直到後來他虧錢被騙也要玩這個遊戲,就是原先的這種鄙夷態度在經歷"背德"後變成了是一種擺脫,追求自由興味的部分.因為不知不覺中受過的教育教養束縛下的他已被制約,使他在接觸底層中陷入矛盾與深淵.因為他一面想要融入底層,另一面深深的顯出鄙夷,米歇爾在在游離徘徊,,在他的教育,婚姻之中,他從來沒有否認過那些對他來說是美的的東西,比如金錢,財富,地位,身分.如果像底層的人那樣生活就能找到自我慾望自由出口,擺脫框架的制約,那麼這些底層人士不就比他更早的得到安逸,但實際上是如此嗎?,因為他們需要仰賴他給的工作,金錢,甚至施捨,為了幾毛便能出賣自我,而一旦自己將繼承的財富花盡了,自己還能如此這般的"隨心所欲"的聽從自我嗎?而這也反饋給他的背德行為的另一面思考,米歇爾持續甚至至終都必須持續地在自我慾望與社會"道德"的兩端不斷的游移,對於思考有"自我"的人來說是個必須的痛苦,但是對沒有思考變全盤接受制約的人或是全面聽從自我的聲音的人,他們是感受不到這種痛苦的,他們只是追隨著大流隨波逐流而已,瑪絲琳與農場裡的諸多人物各是這樣的代表.

       也就是說的自我對抗對於常人言並不顯得是個問題,可能感受不深,或是聽任自我意識完全沒有感到各種困境.米歇爾早期生活循規蹈矩,逆來順受,身體羸弱,一次大病,讓他羨慕朝氣蓬勃的少年,強烈的對健康的慾望讓他步步戰勝了病魔,他的身體與心靈都獲得重生,他成了眾人乃至自己眼中的背德者.他一意孤行,執迷不悟的尋找自己的價值,最終陪伴自己的妻子再也受不住奔波和疾病的摧殘.意識到自己的價值是把自己與他人分開,於是米歇爾飢渴的尋找區分開自己與他人的方式.他以為別人所謂的生活只是故作姿態,卻並不知道自己在生活,他人固守著遵循道德文化,弘揚人道主義,把生命獻給人道主義,都只是一種制約下的模仿,唯恐與眾不同,他人沉迷於回憶,將不再存在和從未有過兩種情況混為一談,對鄰人充滿同情,讓悲傷與懦弱在人群中滋生蔓延,或者擁有的誠實品德,只是著了面紗外的拘謹與世俗,於是米歇爾順從了自己無法抑制的慾望,成了大眾眼中的背德者,背棄了道德,逃避了責任.然而米歇爾不道德嗎?其實他很大一部分程度上保留了道德,雖然他早就發現自己更喜歡自然的,原始的人性,甚至是敗壞道德的一面,比如說他更喜歡教授原始部落的勝過於文明部落的課題,他喜歡偷竊剪刀的小男孩,他身為農場主更喜歡幫著偷獵者破壞自己的利益等諸多案例.妻子說他"你喜歡非人性",但其實慾望,貪婪才是真正的人性,而道德才是非人性,米歇爾比較像是打破陳規舊習,追求自己的內心和慾望,跟隨自己的天性的人,擺脫書籍束縛去感受生命,感受世界的美好,但他也始終掙扎在脫離道德約束與實現道德責任之間,妻子是他最無法割捨的最後約束,也象徵道德本身裡有看著是美好的東西,所以米歇爾一直都無法割捨這份美好,他曾經深深的陷入世俗的美好當中,妻子的懷孕是他陷入世俗最深的時候,想像著溫柔美麗的妻子和即將出生的孩子,這種幸福感緊緊束縛著他,但是哪個晚上,雖然只有短短的一晚,他還是選擇了拋棄待產的妻子與梅納爾克見面,而梅納爾克就是米歇爾一直隱隱嚮往著的自在自由的自我個體.

      因為採用書信的第一人稱,文本中充斥著許多情緒性的語言,充斥著略顯灰色的吶喊與自我調侃,反覆又略顯無情的主角性格有時令人覺得殘酷,拖著一個病重妻子到處旅遊的設定,實在是過於的非人性了,這小說看來其實是有點沉重的.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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