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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之女(砂の女,安部公房)

         繼續閱讀大江健三郎作品的同時,混搭一下安部公房的幾本作品,首先選的是"沙丘之女".

         梗概挺簡單的,某學校教師仁木順平,利用假日外出採集昆蟲標本到了海邊的小村,但誤了時間,被當地老人導引到某個民居借宿,借宿的地點頗奇特,是個構築在宿沙穴的民家.民家主人是一位年輕寡婦,住宿地被風吹拂夾帶的沙侵襲,時不時就會積上一層沙,需要不斷的清掃,否則就有被沙淹沒的可能.第二天他醒來發現這地方通往地面的繩梯已被人撤去.仁木原先出於好意協助寡婦清理積沙,卻發現對方似乎沒有要協助自己離開地穴的意思,才知道這個村落正是受到這沙的侵襲,家家戶戶都有被沙淹沒的可能,在各種改善措施都失效後,村民開始欺騙拘禁進到村中的外鄉人來協助清沙,他正是被選中之人,於是他開始了被囚禁於地穴清沙的工作.村民對他雖有糧水煙茶按時供給,卻不提供他出穴的行動自由,於是他開始過著白天清沙,但休息一夜過後又復累積新沙不斷清不完的生活.他曾幾次勸導年輕的寡婦放棄這種無視自我存在,為了苟活而終日挖沙不止的活動,甚至想讓女人協助他逃跑,但都遭到女人的拒絕.雖然在兩人相處的日子裡,終於與女人有了肉體關係,他曾獲得過短暫的快樂,但逃跑的心不死.不過幾次行動都慘遭失敗,甚至差點命喪於流動的沙中.直到後來已有身孕的女人因為突然的疼痛被認為送去醫院急救時,他終於又一次得到了通往地上的繩梯,但此時的他卻已無心逃出,因為在挖沙的日子裡,他體會到外面的世界與沙穴中過的是一樣的日子,離開沙穴會到都市回去教書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挖沙而已,而他現在關心的只剩下他想到的集水器械與女人肚裡的孩子而已.

         村裡的沙子是永遠清不完的,那麼每天挖沙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這應該是初來乍到的仁木該有第一反應,因為這太愚蠢了,一定有更好的方式來對處理沙的問題,一定有更好的的地方,至少不用每日清沙就能過上一般日子的其他地方,要嘛用其他方式,要嘛遷村,何必用這種拘禁囚犯的方式? 活著是為了挖沙,還是挖沙是為了活著?生活在沙穴裡的女人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對她來說外面的世界充滿未知的恐怖,每天以挖沙為生反而有種安定感,水食器物甚至收音機都有人準備好送下來,只要挖沙就有穩定的生活,但對從外界闖入的仁木來說,這樣的生活導致了他對存在意義的嚴重質疑,起先他將逃跑當作當下存在的意義,每天琢磨著如何逃離,但幾次逃離的失敗後,意義對他而言發生了改變,他被沙穴世界的空間給異化了,先是思考如何能夠找到水,累積水的原理,後來竟然想要將這樣的想法,衍生出想發明蓄水器物的思維原理傳播給其他人,他把生存的意義寄託在了那個蓄水裝置上,他的思維成了沙穴村中的人,但這只是其一,他已經知道了挖沙,探採昆蟲,學校任教間的無差異性,這是文本關竅核心本質.

         資本社會下的景象無疑是將每一個人安排成一個有著既定任務和目標的社會零件,每個人被迫或自以為是主動地尋找著建立著自己的自主性,但其實所謂的主體性確實是被大架構的社會給掌控把持,導引與隱藏的壓迫所控制,人的主體性的漸漸喪失,成為生產勞動的某一種部份,就算自己不認為屬於物的奴隸,但本質上卻脫不了整個結構的掌控.這種被規定好了的人生路線和生活安排,與不斷重複的壓抑感,每天都要重複做自己感興趣與不感興趣的工作和可能毫無價值的例行公事,才是仁木順平真正想透的一點.原先旅行到沙村的原因正是仁木順平對現代生活感到難以忍受,從而藉助一種反抗秩序的方式,比如捉蟲子來暫時化解這種壓抑感,畢竟抓昆蟲在現代社會從某種意義上是成人間默認的不合宜不適當的行為,文本開篇某同事藉著人木順平喜歡捉蟲子的癖好進而誇大說他有精神疾病,便是這種意義.人木藉由這種行動來逃脫社會群體生與機械化工作的壓抑感,來得到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他最後安於沙穴的安排表現了一種向原始生活的回歸,挖沙人就是這個沙之社會的職業,人木從都市生活中的不自由逃離到另一種形式的不自由中,最後也接受了另一種形式的不自由,這也似乎在表達‘社會好像進步了,實際上並沒有進步’的感覺,不斷挖沙這一極其荒誕的行為認真想一想似乎很具有合理性,對外村人來說說挖沙浪費時間,根本沒意義,對於身處沙穴村落的人而言,挖沙當然是有意義的,因為是必要的,不挖沙村子就會被淹,他們挖沙就像人木所來自的現代都會社會中我們每個人要讀書要工作一樣是必要的,是具有相當合理性的,但問到具體為什要挖沙的意義呢?仁木只是同時回問了自己,那在學校教書的意義呢?這兩者其實本質間沒有甚麼不同.因此,當我們在文本的閱讀中,看到仁木與女人荒謬的日復一日清理著積沙,各種多此一舉的行動,比如睡覺要蓋臉不蓋身體,都不過是為應對沙之世界的特殊環境而為,自然而然就以為這是裡所當然的行為,那麼我們在都會中做的一切有理有守,甚是科學根據的事情,那也不都建立在維持著個都會世界運作必須的一種必然,但是這種必然於我個人有何意義?!有可能正如對挖沙對外村人一樣,那樣的沒有意義,這是仁木想到盡處的一點.

          所以說,意義是相對的,對於這小說所想探討的自由來說也是一樣的.困居沙村是不自由?逃回都市取回教師工作才是自由?但對沙穴中的女人來說,去到都市受困於艱難資本社會才是不自由,反而像機械一般的每日清沙才是穩定的自由!自由與不自由就如莫比烏斯圈一般糾纏在一起,乍一看好像是圈的外側,又一看似乎是圈的內測,實際上它沒有內外側之分,自由也一樣,它和不自由是共生的,有時候人只看到了自由的一面而沒有看到不自由的一面,有時候則相反,真正得到自由的方法就是接納一切,既然糾結已經沒有意義又為何要糾結呢,莫比烏斯是文本中被仁木提起一個愛說道的同事名字,這裡的莫比烏斯是個其他的扭轉圈,再者個文本的隱語上有其作用,既有一再循環的意思,也有正反同意的意味在,既指著生活的乏味與反覆,也說明事物的兩面性,它像是帶著西西弗斯式永無盡頭而又徒勞無功的人生任務的意思,卻也能洽說明它的另一面就是人生的本質原就如此的意含.仁木引領我們悲觀的看到,人類自由的主體性可能是與生俱來的,但這種主體性並不意味著具有主動性,而意味著可能終身要被觀看,被監察,被調控,可見自由還是受制於人的,只要你不是離群索居,便不能逃脫.

           因此仁木很情處的知道了自己就是自莫比烏斯圈中,在都市如此,在沙穴中如此,竟然知道了答案,那又何必重新回歸都市去尋找自己原先就試圖逃離的生活呢?畢竟在此挖沙,他也找到了追尋昆蟲外的其他意義興趣,只要專注了裝置,它就可以忘了或自認逃離了沙穴的壓抑與圍困,正如它偶然的假日出外捕抓昆蟲是一樣的道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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