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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的靈魂:宗教熱情與躁動理想如何形塑西班牙的命運(Spain: The Root and the Flower: An Interpretation of Spain and Spanish People,John A. Crow)

    接著看兩本存書,皆是關於西班牙的歷史,先是John Crow的"西班牙的靈魂",後是Garrett Mattingly的"無敵艦隊".這兩部應該都放了有一兩年了吧.

     基本上這本書正如它的英文書名所寫,是來闡述或解釋西班牙與西班牙人.所以這本書的定位與敘述略嫌尷尬,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它的內容依照時間軸,從最早伊比利半島上的伊比利人開始說起,寫到到近代20世紀為止的西班牙歷史為主體背景,超過3000年的歷史敘述.但是基本上這本書重點不是在寫這段時間發生的歷史事件與發展,而是以政治主體的發展與演變來寫西班牙逐漸發展與起來文化,藝術,民俗,宗教,文學,詩歌等諸多構成或形塑西班牙民族與文化特色的各種成因與現象,並寫在這種特別的西班牙文化下所產生的政治"西班牙國"權力結構與體制之間的關係.尷尬的是當本書在寫西班牙歷史時都是簡述,或乾脆就省略,而直接談那段時間的的風俗,風土,民族性,或是文藝文學特性,因此若沒有段西班牙史有真正全盤了解的人,其實看這本算是走馬看花,而且內文分量不小,以致造成可能有許多時間段的文化敘述對不熟悉或背景知識背景不足的人來說,就是只能宛如旅客在看旅遊指南一般,只能產生並不會有太深刻的理解的背誦記憶而已.因此,外國我不清楚,但這本翻成中文可能面對剛好卡在中間的尷尬,真正熟讀西班牙史或想讀西班牙史的不會找這本,而想粗略了解一下西班牙文化社會狀態的人,這本又份量太多且有一些閱讀門檻.

   英文書名中的"The Rooot and Flower"是個好的比喻.根與花,對應的是西班牙與西班牙人.西班牙不論是指地理上的西班牙或說伊比利半島,或是泛指西班牙這個民族國家彷彿若根,但是在這塊地域上或這個民族國家中的"西班牙人"卻如花,花開化落,又再開,套句歌詞,再開的不在是原來那一朵,而還有各種不同的花,整個西班牙人的花正入這片地上由百花爭艷逐漸的形成單一花種的花園.誠然,他們也曾試圖讓滿園有不同春色的花朵,因為各花入個眼,每個都能有自己的選擇.喜好,主張,正是標準的自由主義,只可惜這在西班牙幾千年的歷史上一直不得成功.重傳統,保守的勢力一直主宰著這塊土地上的權力運作,以至於在歐洲大陸的國家上,除了地理因素外,它始終落後當時的潮流或與歐洲他國的發展大相逕庭,因此西班牙過往歷史形塑了一些今日人們對西班牙人或ㄒ班牙的刻板印象,包括宗教虔信,迷信,懶惰,浪漫脫離現實等等,這些外顯的形象正是經過千年的經歷逐步堆積發展出來的.

   從歷史的分野上能將西班牙分成幾個階段,在西元711年摩爾入侵之前是一段混亂的各部族入侵階段,其後自摩爾人入侵經過近800年到了伊莎貝拉女王與斐迪南國王形成了一段中世紀的黑暗時代的再征服運動時期,而雙皇就位開啟了西班牙的黃金時代,不論是在對外開拓,殖民,戰爭方面,特別是在文學藝術等方面可以說是西班牙文化最催燦最多色彩的時代,其後在繼承了哈布斯堡的血統後,進入了一段近150年疆域擴充形成神聖羅馬帝國的跨歐帝國但統治力卻反而衰退的時期,到了西元1700神聖羅馬帝國承繼的血統中斷,經由教廷的協助,法國的波旁王朝血緣承繼了西班牙國王的位置,但這卻是西班牙轉為衰退混亂的開始.上主昏饋,王權衰落,偶爾還會被自由派的勢力推翻,但因為西班牙傳統人民信仰王權,不喜議會制或是自由體制,是以即使議會總統也曾掌權卻始終不能長久便被推翻,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兩次共和政體皆以失敗告終且因派別問題展開血腥內戰,最終迎來的佛朗哥的法西斯專制.直到佛朗哥過世後在1975年由波旁王室的血統再度回國承繼大權,期間雖然施行民主改革,但是王室腐化習性不改,2020年8月卸任國王卡洛斯一世因涉貪流亡海外,已有民眾因此主張廢除君主制,為了切割,現任國王菲利浦六世還特別宣告放棄繼承遺產.

   要知道現在正要求削減國王權力與用度的國家是泰國,從我們"被培養"的價值觀看泰國與西班牙的似乎應該有一段差距,但其實歐洲各國的觀點看,特別是與西歐諸國相較,西班牙真的不算是在前的國家,看成是歐洲的泰國也似乎可以.甚至我們會有一些從書籍或新聞而來對西班牙的刻板負面印象,主要是窮困南歐印象的反射對西班牙希臘皆如此.但從本書的閱讀中,我們才理解這真是一個歷來保守專制,宗教不寬容,不思科學進步,迷信,文盲充斥,知識落後,人民生活素質低落且歷來就有不喜歡工作,甚至以從事勞動勞工為恥的國度,原來人們言之鑿鑿的事,真的有它形成的歷史因素,而非全然的印象.那麼這些負面的真實相貌事如何從歷史裡形塑的呢?顯然與它的民族形成與戰爭征服間兩相交替影響所帶來的不同民族傳統與特殊地貌分割間的生活苦痛,與國度分布所形成的特殊城鎮地域關係有關.

   形成這種對西班牙刻板印象的成因有二.一是戰爭,二是宗教.如果依靠戰爭,宗教便能謀職求生,甚至可以謀取投機,從事商販,物暢其流大賺錢財,又何需辛勤的勞苦工作.這便是整個西班牙史所揭示的西班牙人的民族性格形塑的真相.所謂的民族不論是從Benedict Anderson的"想像的共同體",或是劉仲敬的"民族發明學",都能知道它隱含了多元性否定了血緣一致論.在摩爾人進入伊比利半島上的時期,不管是當地的原住民,還是後來進入這裡的北非伊比利人,隨著他們的生活留下的特有的部落或是地域關係,這裡不事宜耕作,倒是放牧的場所.而隨著希臘,羅馬人的進入,帶來了他們的文化,文字與思想,基督宗教.北非的非尼基,迦太基,猶太人則是帶來武力,部族文化,與商業交易的性格.在多元民族多元文化下,逐步的形成了今日西班牙文化的底層.來自不同地區的建築型態,藝術風格,文化習俗在此留下了傳統的依據,然後北方南下的西哥德人也帶這尚武戰鬥的特性溶入了它.隨著摩爾人的進入,這裡進入了一種類二元化的對抗狀態.這種二元對抗就是宗教帶動的,伊斯蘭與基督宗教之間的信仰之爭,但在政體是當時的伊比利半島卻是多國狀態,因此既要兼顧王權,又要兼顧宗教下,信仰基督的國家固然會南下攻擊信仰伊斯蘭教的摩爾人國家,但同為基督信仰的國家間也會彼此攻擊,而北非的部族也會在西班牙南部的摩爾人政體衰王時,北上取而代之,以此摩爾人與北方的基督國家之間有時也有戰爭夥伴關係,而且隨著領域的變動,而形成了多元混種,既有信仰基督的摩爾人,也會有改信伊斯蘭的混血或北方人.中世紀西班牙生活與當時其他歐洲國家有很大不同,摩爾人,猶太人,摩爾裔基督徒及其他混血族裔,加上這些族群的文化,構成了基本差異.長達八世紀的再征服運動.孕育出,社會,經濟,與政治有機體的各層面,也更進一步的擴大這些差異.封建制度是領主與諸侯間界定雙方義務的固定契約.在伊比利半島上從不像在歐洲其他地方那樣深入與普及.一個不斷的在移動的文明,不同的擴張,戰鬥,藉勝仗累積,緊縮開支,整合統一,不可能安定下來接受封建制度嚴格的階級劃分.在西班牙,城鎮,特別是從摩爾人手中奪來的新領土,獲得特權的城鎮,在國家體系中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中世紀西班牙約有12000多大小城鎮與村落,享有當時多種形式的公有制,這些生產與分配手段的合作社或社區所有權,這些城鎮居民享有的個人自由比當時其他歐洲國家都多.這形成了一個特色,就是在西 班牙,所謂的國家認同與意識是表面且鬆散的,比起為國效力,人們實際更重視是個人利益或生存在其中的重要性,但這種強調個人自由度優先的情況又不同於從英國,荷蘭而生的個人自由主義,因為西安牙人還有另一項讓它們凝聚區分你我分別的標準,那便是宗教.這種時時處在戰爭狀態的情形,固然形成了多元的民族性,權力更大的城鎮生活,個人要求勝於其他的人民性格,還造成了戰士能夠親義的絕或資產財貨的習慣,加上貴除們的特權造成的財富特權性格,因此人們逐漸便有了工作為低等的印象與習慣,加上後來的殖民擴張,很大的一部分是建立奸邪或罪惡者的一種投機活動,這些人的公共致富更給人多數人工作無用的印象.因此他們這個民族看似有奔放自我,卻又懶散自在的人民性格,顯然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這種特殊性甚至今日依舊能跨海在中南美洲看見,正是它的擴張.

    而宗教的壓力則一開始就繼承了羅馬政教合一的優點與缺點.宗教的教義傳播是個人與群體寬容,行善的一種指引.相對的也是統治者凝聚力量的一種工具.當然這有一個前提,宗教自身對於他者能寬容,但是對於其他宗教呢?顯然這在中世紀的黑暗世界中是找不到宗教和解的可能,在歐洲的東邊引來一連串的十字軍東征,但實際上我們的教材中很少回提及同一時期的伊比利半島上,基督宗教與伊斯蘭教的權力對抗與領域爭奪是相關的.北方的卡斯提亞就是憑著這共同的信仰,逐步地將摩爾人打敗,直至將其逐出歐陸.而宗教對抗或不寬容不僅止於異教徒,連帶著不允許教內有派有新宗,因此ˇ對於新教徒,對非天主教徒採取追殺,最重要的就是設立宗教裁判所.宗教能讓人向善,與政治結合可提高凝聚力,但是不寬容的結果是對於主張可能違背宗教教義的東西全部打壓或禁絕,包括對於教義經典或教廷意旨的解釋,或是對於教育,科學,生活等相關知識可能違背教義者,以至於人民普遍容易陷入愚昧,無知,而主張科學,文明,知識進步的人可能動輒被迫害下獄,甚至因此被處以死刑,以至於國家的統治階級雖然能夠穩定政權,卻沒有辦法追上當時西歐他國發生的新興變化,文藝復興,宗教改革,民主革命或是工業革命,西班牙皆自外於此.

   民族的更迭融合,宗教的清洗,雖然讓社會生活水準的改進緩慢,甚至停滯.但是它在建築,藝術,文學與文藝上卻有一片新天地,形成了藝術上的黃金時代.光是西班牙今天仍留存的教堂的建築風格就能表現出這些融合特色.有單純的天主教堂,也有築基在原來伊斯蘭寺院為基礎的融合性建物,或是從其他教堂拆卸的物品所拼湊的新教堂.這是文化融合的表徵.而在文學上存在多種的詩歌,田園詩歌,巴洛克風格詩歌.而小說與戲劇更是黃金時代的重要產物.唐吉軻德,劍俠唐璜.或是講述底層愚昧民俗的題材,揭示當時流行作品的方向.這方向就是在嚴苛的宗教意旨與不容侵犯的王權政治交錯下形成,它產生了一種避開這兩種題材作品的天下,流浪漢,多情風流好色的騎士,愚昧的民間丑角成了主體.任何對政體王權或宗教不敬的題材都不可能出現,因為有鐵衛與宗教裁判所在等著它們.很明顯的,個人的自主性被國家的王權與宗教的意旨壓制,個人的熱情無法發揮只能藉由這種無關宏旨的題材來發洩,而更多的是愚昧,未受教育,迷信,髒亂的人民,這才是黃金時代底層人民的真相,上層的統治則在波旁王朝的統治下逐步的邁入衰退.

    當然,國家中不可能全是貪婪愚蠢之輩,總有些能夠接觸吸收或受當時讓西歐天翻地覆的文藝復興智識,宗教改革思維,工業革命的成果.1870年西班牙教育部長要求所有的大學教授都得宣誓效忠,支持王室,國家王朝,天主教.但有人拒絕而遭解雇.那就是以吉納.羅德里歐斯(Francisco Giner de los Rios)為首的一批知識份子,他們成立了"自由教學機構",智識主義的浪潮由此展開.其中帶領思潮的主要人物如安荷.加尼韋特(Angel Ganivet)主張喚起西班牙靈魂在非歐洲的過去中所尋求的原創性與獨特性,提倡從內部重振西班牙.而與加尼韋特不同的則是華金.柯斯塔(Joaquin Costa)則是認為西班牙必須去非洲化,要歐洲化,以榮耀交換進步,以戰艦交換學校,西班牙需要自由,但是不解決經濟困境,無法取得自由,但西班牙人民沒有智識接受民主政府,他主張像羅馬一樣"民主獨裁".這些人物與思潮的星期結果造成大批作家與藝術家誕生.他們開始以作品來表現對西班牙的情感與看法.加爾多斯,伊巴涅斯的小說作品,烏納穆諾與奧德嘉則延續了這樣的傳統,在烏納穆擴看來個人吉是一切,群眾則甚麼也不是,他不信任科學與理性主義,教育應偏向智慧而非知識,他相信西班牙本身的價值在延續下來的自我個體.而奧德嘉則反對他,他相信西班牙歐化的必要性,不信讓純正的西班牙價值觀,他頌揚科學,秩序,組織,理智化,崇拜日耳曼的思想與事物.這兩位皆是後來西班牙共和政府裡的主要人物,他們主張引導了未來西班牙年輕人的思維與前途,更在政治上形成兩大對抗勢力,是此後分國家紛亂的根源之一.不過雖然有這些百家爭鳴的思潮與作品,讓西班牙在文學與藝術上更添光彩,但這些思維與爭辯在實際的政治改革或實務上卻沒有替人民帶來幸福,因為基本的王權仍在,君主立憲的政體不過虛有其表,不斷重複的選舉,偶爾的軍人政變,波旁王室在此已無可救藥,腐化貪污好奢逸淫的王室早遠遠的脫離了當時的世界大勢,阿方索十三世被迫流亡海外,因此而有了1931年的第二共和..

   第二共和一開始即命運多舛,雖然從1870年起西班牙進入了智識時代,逐步的引進學習了西歐各國的制度面,經濟面,文化面的進步優點.自由終於進入了議會,同時當時歐洲劉習的各種立場黨派,或是主張形式也被人複製於此.在共和國裡,溫和自由派雖是主軸,但是從極右的保皇派,法西斯主義,到極左的社會主義主張的左派,甚至連後來蘇維埃的共產主義主張也進入了西班牙的社會.根據本書的說法共黨的主張者潛伏進共和政體,與極右派的人發生衝突,以致形成極度對立,最終演變成武力對抗,以至於最終成了1936~1939的西班牙內戰.頂著長槍黨與愛國軍的極右法西主張的佛朗哥將軍最後力壓雄.其後西班牙進入了佛朗哥一人專政的局面.軍方獨裁一面採取嚴苛的手段對待政敵,屠殺異己,一方面開放在經濟面的缺口,提升工業商業環境,依此從1939年到1975年佛朗哥專政前間,西班牙是一個秩序現職嚴謹但經濟逐漸的起飛的年代.佛朗哥死後,西班牙恢復了王權,就是前面說得自逃亡海外的卡洛斯一世繼位,社會黨掌握國會,從此之後一直到本書最後修訂版本的1985年一直都是由溫和派社會黨執政,極端主義暫時退位..

   因為書籍最終寫到1984年左右西班牙社會狀態.與今日相較又過了35年,其實整個世界,歐洲與西班牙的政治環境早已不同,極端主義又興起.西班牙極右政黨又開始恢復在國會的勢力,西班牙的疫情,西班牙的經濟狀態與失業率高企,特別是青年失業率,而這些種種表現與本書所談的長遠歷史形成的特徵根本是完全複製.如果說其中有些甚麼不同,就是宗教的力量已經不如以往,不過這是全球化下的大勢,非獨它一國.不過我們確實能從本書瞭解西班牙的歷史,民族性格,與它歷史上各種動盪不安間的關係與發展.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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