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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精英:名牌大學與群體精神(La Noblesse d'État: Grandes écoles et esprit de corps,Pierre Bourdieu)

  年初時,研究所的母校與另外一所醫科為主體的大學合併.校外看熱鬧群眾關心合併後的校名該怎麼叫才不會好笑.但對於當初力主合併的學校高層來說,他們關心的卻另一個名稱是否因此改變.那就是人們順口稱的台清交能否變為台交清,甚至交台清.前不久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學排名(Times Higher Education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公布的2022年排名,果然有變化,新校壓過了隔壁鄰居一頭,這是頭一次由合併後的新學校取代原來的兩校被評比,應該算是個不錯的開頭,只可惜太晚合併,若當對方是個單純的醫學院時就合併,效果應該更好,單純的醫學院在這個排名上都在前頭.同時間在媒體上看到台大電資學院院長在控訴追在後面這兩個學校耍奸計,利用放出極少量錄取名額的手段搶占學測排名,以致他們學校幾個2類組過去排名靠前的科系被拉下來.鄰校的電資,電機,材料就這樣超過了他們,前十名中鄰校居然搶走一半,可說是創造了歷史.另外一個相關的統計是,近年錄取台大的學生中出身六都的占了85%,且雙北占了一半以上,但六都人口其實只佔全國人口70%.賺錢學科的重要性上升,這如何影響了大學的樣貌,都會區學生佔據了多數菁英大學名額,文史哲社科為主體的大學排名在瘋狂後退,甚至因為只能招到別人挑剩的末流或無興趣生至未來有消失的危機,以上這些現象都不是一朝一夕單純的一時狀態,出象都是其來有自的.

   "國家精英"是法國學者兼社運人士布赫迪厄(Pierre Bourdieu)的作品.過去曾經看過他的"學術人","論電視"兩本.因此寫在最前的提醒是Bourdieu的作品有一定的論述範圍與核心,他寫的書籍都是圍繞著這個主題,只是透過社會不同的面向,結構與觀察者,從不同的受眾如學術人,電視節目,以及本書的"大學"來探索這個主題,那就是揭示在社會生活中的動態權力關係.

   根據以上簡化的定義來看,這本書是談"國家精英","大學",與"群體精神"間的權力關係,這些關係,與其他許多觀察都涉及到權力,與形成權力的空間,時間,與結構.就本書來說若要用形成一個簡單的結論,那就是影響能夠在大學佔據名額特別是重點學科名額,將來有晉升權力支配地位者的重要因素在於"出身",也就是"出身決定論".我們過往以為一個擁有高智力,天賦佳的年輕人靠著相當的努力,應能夠進入名牌大學,或某些重要科系接受高等教育,且未來是必然社會成功的典型,朝向權力結構的上層移動,因此強調天賦與努力來影響決定權力的最終分配.但在Bourdieu這裡卻成了一個菁英是因為他的出身家庭的關係,因為有好的出身,他才能提早接觸到那些普通學生無法接觸到的訊息,知識,培養出不同的眼界,而他的這些後天才能被認為是超出其他同輩的"菁英"條件,因而被認為值得進入那些名牌大學,或重要科系,並因此取得相當的成就,所以才有權力上移的機會.更簡化的說常人努力只能說有創造條條大路通羅馬的機會,但不是必然,但那些出身佳的人身上,可以說一出生就已經在羅馬.從法文書名"La Noblesse d'État"來看,丟進google翻譯竟是"國家貴族"的意思,所以可能書名有這樣的隱喻,因為他本來的出身就是貴族,是權力的上層,屬支配者階級,所以經過高等教育的洗禮,他依舊維持在權力上層,這等於是一種權力世襲,對Bourdieu來說,高等教育受教者的遴選方式,不過就是隨著權力世襲的需要而改變它的實際做法與條目,目的就是為保障原有權力結構的僵固性,這也就是我稱為"出身決定論"的理由.

   "出身決定論"在許多人聽來是非常刺耳的,特別是對曾有科舉取仕歷史的社會裡,簡直就是扼殺被支配階級希望的咒語.但人們若仔細去觀察常春藤聯盟大學的學生出象,你會發現一種有趣的現象,就是遺傳,繼承兩種因素占了絕大多數的名額,勤修苦練的只能在這縫隙中找到一些剩餘名額.其實這些菁英大學教育的目的是明確的.他們希望自己的畢業生未來在各領域都是頂尖的領導人物,在本國或外國社會與政治上有絕對的影響力與權力.所以13,14歲的數理的天才少年,跟有權有錢富豪政客的紈庫子弟都是他們喜歡的對象,天生的聰慧得自遺傳的變化,而財富權勢的影響則透過繼承,兩者基本都是源自前代的福蔭,這與科舉取仕強調的勤修苦練是完全不同的,但其實科舉取仕在古代佔權力機構的名額也未必有世襲的皇家少年多,地位也相對較次,上層的子弟六有自己教育的管道與型態,也看成是另一種菁英教育與權力的關係,只是常人忽視了這一點,所以從此看東方與西方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差異,菁英教育與權力間有高度的相關性.

    這種權力關係會產生甚麼影響呢?首先我們從學生樣貌來看.不論是天才少年在輕鬆掌握學業外,有機會再探運動,音樂,繪畫等能表彰個人特色外顯的興趣或領域,而且憑他的聰慧立馬能掌握,創造自身的新形象,或是紈庫子弟好社交,品酒,騎馬,賽車等高檔興趣的樣貌,加上他原就有家庭優勢帶來的生活經驗,更彰顯他貴族的形象,使得這兩種都給人一種在學科外的"更優秀""更多元"的形象.而相對的社經弱勢,資質平凡,只能勤修苦練者,難免就被塑造成相對的"書呆",因為他的剩餘時間可能必須從事賺取學費的勞務打工.從這兩種形象分野,我們就能回到Bourdieu他在研究上長期探索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品味"與階級的關係,儘管本書沒有這樣的敘述,我還是從觀察中得出這樣的連結,那就是本書一開始即批評的菁英教育裡喜好"早熟"這樣的品味,以上我所描寫的天才少年與紈庫子弟所呈現的外在多元特質被認為是優秀,且只有這樣的人才被認為是優秀,應該被錄取的.因此,我們固然可以說當代我國高教選取學生的方式改變是為了某些高深的教育理念研究所形成的,所以才會有甄選,且越來佔比越高,然後為了彌補弱勢才有了繁星,與維持指考,但總的來說,它往那種"早熟"品味選擇的路走去,絕對是當初掌握教改權力者不曾想過的,他們或許只看到世界頂尖大學都是這樣擇人的,卻沒有看到這種擇人方法背後所牽動的社會因素,權力結構,最重要的還有它實際上與"優秀"未必真能畫上相關,只是因為它是頂尖大學的擇人法,就照抄了,所以被選擇者是否越來越優秀不確定,但是你看到的都會學生,支配階級子弟進入頂大的比率越來越高,雙北幾乎吃掉大多數名額便能知道其間的因果都是已經註定的,我們接著以Bourdieu的觀點來解釋這種狀態.

      Bourdieu認為行動者在實踐中會運用一套"現實知識",這種現實知識與學者們發展出的"理論知識"形成了某種對照.從行動者的角度去呈現實踐的邏輯,而不是從旁觀者的角度去分析這套邏輯,我們會看到實踐邏輯不同於理論家邏輯的特性. 因為實踐是急迫且模糊的,在多數情況下行動者在實踐中並不會對自己所處的情境進行充分考量,不管這種量是出自某種自利的理性算計,還是對於某種規範的遵從.因為緊迫性與模糊性高度相關,現實中行動將走在反思與調整前的狀態下進行.加上實踐是總體性的,意味著它並不會像理論研究那楊成為不同的碎片.且實踐會受到經濟條件的限制使得它本身並不能隨心所欲,可選擇的東西非常有限,因此許多理論上的合理目標在實踐中可能根本不會被考慮,因此,實踐邏輯到某個程度便不再是實踐的邏輯,而是理論的邏輯.所以,強調實踐邏輯絕非讓我們拒絕理論思考,而是讓我們超越純粹理論的思考,而這便是現實教改中的問題核心,我們以為的選擇方式,是按照所謂的"優秀"這一模糊的概念去進行定義的,但是甚麼是優秀?其ˊ根本沒有定論,於是便服從了以主導上會統治力權力為主體那種需求來選擇,因此才會有了那樣的結果,而為了妥協於社會底層的悖逆聲音,才有了某些地維持與補救措施,但是維持與補救的路徑基本上仍然是依舊社會權力頂層需要的品位或需求來接近的,比如繁星的學生該如何?或是指考的學生選擇科系的依據,都是與上層結構體的品味需求相互呼應的..

    Bourdieu並不拒絕理論概念的使用,只是他力求使這些概念必須與常識切割,不僅與日常生活中的常識剝離,要與學術的表層語意剝離.理論概念務必是關係性的,反映了一種現實社會個體相互關聯的的狀態,它不是一種割裂的實體狀態,而是其間有千絲萬縷的擬態相關,而實踐概念是動態的,開放的,可以在實踐中得到發展,並且非僵化封閉的系統.基於以上這些原則探索,Bourdieu發展出了"場域","習慣","資本"的分析概念,應用在對現實社會的研究上.Bourdieu認為權力場域構成了這個世界最基本的"元場域",當代社會中"元場域"的基本表現是"國家".因此權力場域的重要性,使得研究者在研究一個"特定場域"時,必首先清楚這個場域相對於權力場域的地位.比如,知識份子場域在整個權力場域中構成了支配階級中的被支配者這樣的角色,但相對被支配階級來說,知識分子是被放支配階級的場域內.一個場域內部又依據與相對權力場域的遠近發生分化與鬥爭. 在Bourdieu看来,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場域的遊戲機制是天然正當的,或必然不可質疑的,放到這本書上就是可疑得出我們並沒有絕對有效的方式找出所謂"絕對優秀的"學生.畢竟它都只是一個經由歷史形成的當下狀態,經過在人類世界的反覆鬥爭搖擺不定的情況下的暫時狀態,相對於傳統的聯考而逐步形成的三路擇學生的管道,就是一種相對於權力場域的變化而來.任何場域的遊戲規則都存在競爭,博弈,且正當化自身的過程.再野蠻的暴力也會傾向於給自己披上正當化的外衣. 現實的世界,人們不僅投身到了不同的場域,並且為了不同的利益而進行奮鬥.之所以會有如此差別,源於一種歷史中形成的"習慣".所謂習慣是由積澱於個人身體內的一系列歷史的關係所構成,其形式是知覺,評判和行動的各種身心圖示.習慣至少表達了兩層意思,一個是某種社會結構施加於個體並產生對個體身上的限制,一個是實踐提供原則和指導的機制,這種機制可能會改變場域的形態.也就是說場域與習慣永遠處於一種互相影響,互相塑造的狀態,不能拋開一個只談另一個,所以這樣的大學生選擇方式,與這樣的權力結構呈現,核心必然是存在相依關係的.

    投入任何一種遊戲,都需要一種資本或幾種資本,即使教育也是一樣,一種特定的資本總是在特定的場域中是有效的,資本既是在場域內鬥爭的武器,又是鬥爭的利害所在.資本在時間中累積起來,並具有產生利潤和權力,以及複製自身的潛在可能.Bourdieu區分了資本的三種主要形式,即經濟資本,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其中文化資本是作者研究的核心,這一概念構成Bourdieu在文化品味,教育系統,知識分子等問題的關鍵切入點. 文化資本有不同的存在狀態,一種最容易被察覺的是它以客體化的型態呈現,比如以書籍,器物的方式存在,是文化在物質媒介上的體現,我們當前常用的"文創"就是這種文化資本的一種形式,它讓文化資本變成"文化商品"來進行販售.另一種在當代社會更加明顯的就是文化資本以制度化型態表現出來,表現為社會對於某些文化資格的認可,比如文憑,職稱等等,這種文化資本一般依賴於某種社會制度的安排,本書所談的高等教育,高等教育文憑,高等教育教師來源都是這樣的表現.還一種在日常生活中經常被看見,但卻恨少被認定是的文化資本表現型態的一種出象的就是人類個體身體化的狀態,它以某種心智或肉體表現出的一種性情傾向來呈現,比如某個人或某種談吐,審美,修養之類,這種狀態的文化資本往往是在潛移默化中形成的,主要在一個個體於家庭生活的早期階段所養成. 在Bourdieu看來,整個社會的階級劃分,權力分配與文化資本的分配保持了高度的相關性.現實中文化品味是分等級的,較高等級的品味往往需要大量的時間投入才可培養,並高度依賴於成長早期的開發,這依賴家庭生活,不是每個人都可獲取.而較低等級的品位則完全不需要早期的投入,簡單易懂,輕鬆易得.因此針對這種對於個體狀台呈現出的文化資本力的不同,社會精英或是支配階級顯然有更多的機會與閒暇培養高級品味,高門檻活動與小眾的文化趣味強化了他們作為精英的自我想像.同時,成長於文化資本充裕家庭的孩子在進入精英大學時,可以順利融入精英大學所推崇的文化氛圍,這就是我們前所說的天才少年與紈庫子弟在學業外的各種愛好,表現出"樣樣精通"的個體風格,他們逍遙自在,"全面發展"與被支配階層那種求於"勤修苦練"的僵化不思進取及低俗品味的印象相比表現出一種近乎本能的排斥與厭惡.而成長於文化資本貧乏家庭的小孩能進入精英大學已經殊為不易,但要融入一種精英文化卻意味著對自我過往的否定,加上實質經濟資本與社會資本的不足而無罰法達成,所以他們的"勤修苦練"難免被支配階層看作是"眼界狹隘","僅限書本",而力求上進卻終難獲得精英階層認為應有的擁有"氣質"與"能力".於是乎,借助文化資本的可繼承性,教育系統成為複製社會階層的關鍵環節.現實中的階層分化與人們頭腦中的品味評判形成了一種隱秘而牢固的對應,自然逐漸就成了往階級僵固前進,而這一切的探索都在權力場域,與其相伴的"品味"生成之間形成了許擇的必然性,因此儘管仍能從勤修苦練的被支配者找出力爭上游的個案,並且給予媒體宣揚與傳誦,但主體的大趨勢是不會變的,並不站在被支配階級的那個區域裡.也就是我一開始即言明的"出身決定論"..

    面對文化資本的分析,"國家精英"是Bourdieu運用文化再生產理論對法國高教20年追蹤調查研究的一種結果,他研究了學校場域與權力場域間的互動機制和權力再生產與替代的問題.本書基本的寫作邏輯就是在個人"心智結構"與"社會結構"找出了對應關係,並以此為前提發展論點.書首先探討了法國高校的學業分類形式,批判了社會普遍的以為的智者的學科,其實一種不自覺的特權,而這種學院分類方式產生了平庸的法國精英教育現象.Bourdieu透過統計分析的方式法國教育隱藏的一個特點.就是它透過學業分類讓個體接受符合自身社會地位的身份認同,具體來說就是普遍認為能在"全國中學優等生會考"中的出線的就學生就代表學業上的"精英分子".研究發現在"學生","學科","能力"與"標準”之間存在對應關係.基本的思維方向是認為學生選擇學科,學科也選擇學生,學科在選擇學生的同時,還向學生強制推行關於學科,職業生涯的,以及關於他們自身能力的感知範疇,而學科之間的差異除了在個別領域的不同外,還隱藏這一種"社會差異"的內化在其中.因此表面上學業的劃分只是領域的不同,但實際上學業畫分的同時也建立了行動者的社會屬性和學業位置之間的對應關系,而學業位置本身又根據教學,教學機構,學科或專業的等級而等級化了,對於教師而言,等級化了的學業位置則是根據學校的級別和學校所在的地點來劃分的.處於等級化了的學業位置上的行動者的序列反過來又構成了將繼承所得的資本轉化為學業資本的主要機制.因此當名牌大學的預備班吸收大量同質性的學生進行嚴格的封閉性教育時,學生群體的社會化及由它形成的關係網路之間將孕育出一種較強的象徵性資本,這種象徵性資本不僅具有價值,還有神奇的魔力.這種魔力就是對彼此擁有的共同文化產生了對精英學生間的凝聚力,名牌大學間的秘密勾串連繫,各種習慣間的協調等帶來的一致性默契的行為與思維,而這種共同的默契恰恰成為精英學校區別於普通學校之所在,也是台大電資院長生氣於另外兩校的投機策略的根本原因,如果可以,他其實也想做一樣的事來維持排名在前,只是以該校的地位,他不好領頭這麼做.   

     Bourdieu指出所謂的精英學校就是負責對那些被召喚進入權力場域的人進行培養,並且對他們加以神化的機構.他向我們揭示了法國大學預備班造神的方式,首先是一整套制度方法,這方法需隱含激勵體系,約束體系和控制體系使預備班學生區別於普通的大學生.這套制度讓預備班創造一種逼迫學生緊張地利用時間,持久快速甚至是急促的學習的壓力,好提高預備班學生的學習生產力,這遠非普通的大學學院學生所能相比.同一時間教師在這套制度下推行配套的學業規範和學業檢查,並且運用以強化同學團體的競爭為原則的激勵機制,包括嚴格的考勤,數量可觀的作業,制定教師的規範批改方式都是預備班成功的要素.但是Bourdieu指出這種預備班制度的弊端在於其實它更有利於就業供職的實際要求,而不是更有利於從事研究和腦力勞動的實際要求,因為會考的壓力將迫使人們利用學業陳規中的產品.特別是這種方式產生的優勝者在競爭制度和競爭氛圍熏陶下能從容有利的應對會考和之後職場生存競爭,但由於在配合與協作方面不足,卻也會帶來問題.因為這種學歷主義加劇了經濟資本的持有者即權力領域內部的支配階級與被支配階級間的矛盾,而這一矛盾正是實業領域與教育領域根本上的不同,如普通文理學院的教育目標與社會職能的需要本來就不是完全一致的,教學活動缺乏緊張而持續的工作所需要的那種條件與壓力,大學教育強調的自由,無拘束思維與預備班教學形成對比.        

   因此這在高等教育機構內造成了場域效應,與差異化.高等教育機構場域存在著差異化,高等教育的場域分布於兩個極點之間.一個極點代表科學與知識,是學業方面的支配者,經濟方面和社會方面的被支配者,另一個極點代表行政與經濟,是學業方面的被支配者,社會和經濟方面的支配者.根據這樣的推論Bourdieu構建了高等教育場域及其此場域之間的結構模型.在這個模型中,有兩個對立面,一是高等教育機構場域的基本對立面造成的名牌大學與普通大學之間的分離,另一個對立面是在基本對立面的協助下,在整個社會空間內部建立起來的社會空間的對立面,大資產階級與小資產階級之間,高級管理者與基層管理人員間的對立.不僅如此,名牌大學場域中知識型學校與權力型學校區分的基本對立面與權力場域中將知識或藝術極點與經濟權力或政治權力極點分離開的對立面之間也存在著對應性.Bourdieu將差異體系產生的效應,以及由此派生的社會差異體系為基礎建立了自己的分析框架.在學業差異體系的分析中,他指出學業體系傾向於在最具同質的類別之間建立最大的間隔,在此基礎上,學業體系促進所有間隔的再生產,並且使這些間隔合法化,然而,這使這些間隔無時不在地組成了我們的社會結構.這樣在學生群體內部就形成了兩大鴻溝,一條在普通大學學生和名牌大學學生之間,另一條在不同名牌大學的學生中間.學生群體間的兩大鴻溝割裂了競爭者能力之間的連續分布,也就是說是藉由人為創造的差異和鴻溝,學業體系中的二元對立的邏輯再透過官方的任命行為,授予排他性的稱號.而這種國家文憑反過來又與個人的社會命運緊緊相連,由此形成對社會結構的改造和影響,形成了所謂的二元對立.

   他藉由對法國84所學校的學生出身,社會類別以及父母居住地等資料作了大量的實證分析,證明了高等教育機構空間上的二元對立,以及這種對立集團與社會結構的對應關系.象徵性資本和制度化禮儀的概念再次得到實證.他提出所有大學在該場域中的位置是由其繼承所得的文化資本的總量來衡量的,名牌大學始終處於教育場域中的支配極點,在名牌大學內部還需加入資本結構的考慮,這與權力場域結構是相對應的.在大學的場域中,場域結構似乎是一種交叉,擁有文化資本和經濟資本的個體居於兩個極點,而處於中間位置的是既擁有經濟資本,又擁有文化資本的社會類別.經濟資本與文化資本往往會迫使個人認同其價值,它們有助於發展與具有這些資產特徵的社會位置相適應的習性.這種關聯內化成實際偏愛的結構,在Bourdieu看來,是學生的習性決定了他在高等教育機構空間分布的差異化原則,這種習性的獲得是與它繼承所得的資本總量和資本結構離系在一起的.教學機構在這其中又扮演著對社會資本再生產的角色,教學機構實施的聚合性隔離或許就是情感社會構造的最有力的操縱者,而同窗之間的友情或者愛情,正是社會資本這一珍貴的資本類別在結構上呈現的一種最可靠,最隱秘的形式.這裡的社會資本就是同學關係,因此群體精神對於名牌大學至關重要.

     名牌大學在透過以上所述的儀式不單宣揚了自身,同時也增強了個體對群體精神的信仰.象徵性資本的壟斷可以將不同的學生做等級劃分,同個等級內成員的利益,聲望等資源可以被共享,並透過連帶關係形成群體精神.群體精神需要對群體的保衛,因此占據霸權位置的機構雖然具有吸引力,但是這種吸引力不能超出一定範圍,這個時候就需要對這個群體進行保護性封閉,比如拒絕再吸納新的成員,或是像合併這種強強聯手的方式.權力場域就是力量場域,由不同的權力形式或資本類別間的力量關係決定的,同時權力場域既是權力持有者們爭奪權力而展開鬥爭的場域,也是一個競技的空間,行動者和機構共同擁有大量的足以在各自的場域中搶佔支配性行動的特殊資本,權力場域內的鬥爭取決於不同類別資本之間的交換率,取決於它想維護或者改變的東西本身.而權力鬥爭的目的在爭奪針對各種不同權力的權力,或爭奪一種特殊的資本,也就是完成支配性的霸權而爭奪合法化.從結構上看,權力場域所包含的每一個場域都是按照與它相對的結構組織起來的,可能在這些場域的一個極點代表著經濟上處於支配性,文化上處於被支配性的位置,另一個極點則代表文化上處於支配性,經濟上則是被支配性的位置的不同.高等教育場域就屬於這個情況.同時,經濟場域內部也有同樣的對立面,在行政場域和經濟場域內部出現了兩大變化,一方面,與經濟特性相比,學業稱號的影響將得到加強,即使在經濟場域中也是如此.另一方面,在文化資本的持有者中,為官僚主義式的大文化提供保證的技術可能宣稱衰退,而為某些其他的項目的發展提供了機會.在結構官僚主義的大型企業為特徵的再生產方式中,表面上學業稱號是個體向上的通行證,但實際上仍不能排除同窗學友間以學校和群體的連帶性的任人唯親現象,及關係至上的可能.雖然隨著家族企業規模的擴大,學業資本持有者的作用越來越大,但這並不表示經濟資本力量的削弱.最高級別的學業其實只是進入權勢集團的必要條件,但並不是充分條件,是準許進入的條件卻不是強制性的條件.為了保證家族利益的繼續,貴族們壟斷了法國中學精英教育,由此與精英大學之間建立了牢固的關係,造成學校再生產依賴於家庭的文化資本傳遞. 另一方面,由於學校文憑持有者不屬於權力階層,不可避免地出現學業文憑生產過剩後的高淘汰,學業稱號並不足以獨自在經濟場域中為人們提供一條抵達霸權位置的通道.無論是爭奪家族的繼承權還是工商業界的頭銜,都是靠資歷來決定的.學業生產已經讓位於文化資本的家庭傳遞,資產階級中最古老的家族保障的文化傳遞出了繼續獨自開辟通往很大一部分霸權位置的通道之外,還獨自獲取形式極其特殊的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這種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與繼承所得的經濟資本結合在一起,共同構成了競爭中的優越條件,從而使這些資本的持有者能夠戰勝擁有相同文憑甚至更高文憑的競爭者.

    隨著知識性企業結構變化和日益增強的科學技術的複雜性,迫使許多文化資本的持有者變成了工薪文化生產者,陷入相對剝奪的境地,從精密科學研究開始,逐步到人文科學領域,在各種亞文化資本的市場價值不斷動蕩中,以科學和技術存在的文化資本在動蕩中升值,而傳統的人文科學要維持自身的價值,與其說指靠它們的行業實用性或者經濟收益,還不如說依靠其傳播面的狹窄來給它們帶來的清高的威望.在這裡,Bourdieu表現出了對傳統人文學科在權力場域中勝出的悲觀.  

  這本書中,Bourdieu以精英群體作為研究對象,對他們的社會出身,學業狀況,社會特徵,職業生涯等方面的變化進行了調查統計分析,據此演繹和歸納出一系列獨特而重要的社會學概念,如習性,場域,行動者,位置,文化資本等,從而揭示出國家精英與名牌大學之間,名牌大學與社會體制之間,社會體制與各種公有或私有的企業之間那種相互依存、互為表里的複雜關係,揭示了文化資本在教育體制中創造的不平等現象.並揭示不同社會空間之間的對應關系,對國家精英的塑造原理進行了透徹的解析與論證.對早熟,天賦,自如的特權和學院的平庸,以及背後起支配作用的習性或習慣做了深刻的剖析,對高等教育場域尤其是名牌大學場域的分析及其精英的產生機制作了精辟的分析,揭穿了法國社會結構和社會差異體系再生產機制的奧秘,雖然就理論來說值得閱讀,但須留心一些差異,就現實面來看,這已經是針對法國上世紀末的狀態來探索,與今日實貌已有不同,讀者必須理解其間的差異,其次是不知是作者的文筆太愛用悔澀的名詞與語法,或是翻譯實在太爛,這本書挺難讀的,主要是文字理解上的男難讀,而不是道裡的難讀,這就給有心人創造了相當的閱讀門檻.但個人以為在基本的觀察與結果預言上,放到我國也是一樣適用的.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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