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態度 : 對抗陰謀論、欺詐，並與偽科學劃清界線的科學素養(The scientific attitude: defending science from denial, fraud, and pseudoscience,Lee McIntyre)
這是本因誤解而購入的書籍,看書名加上是大學附屬出版社的出版品讓人以為是甚麼科普觀念的書籍,但其實不是.直到翻看完前言,才知這是哲學領域的分支叫做"科學哲學"(Philosophy of science)討論範圍的書籍,"科學哲學"研究的是定義區分甚麼是"科學"甚麼是"偽科學","非科學","不是科學"的學問.
先說自己基本的心得態度,作者提出"科學態度"的想法試圖替代"科學方法"與方法論來做為區分甚麼是符合"科學",甚麼是"不科學""偽科學"的劃分,立意雖好,簡潔清楚,畢竟以"科學方法""方法論"來定義區別甚麼是"科學"的這件事一直未得突破性的結論與普遍一致同意的定義,今天突然有人提出簡潔的"科學態度"來定義區分:"科學的獨特之處在於對證據的重視,願意根據證據來改變其理論,因此研究只要關心實證證據,並願意根據新證據來改變現有理論,它就滿足科學態度的要求,就能被認為是科學的",清楚明白,當然不是壞事.但個人依舊想法,這種定義過於鬆散,任意,模糊,有無法定性的可能,儘管作者費了篇章想要擺脫"態度"定義的任意性,但畢竟態度,精神,信念的東西如何能夠以公認步驟來表明為正確是個疑點?同時還須面對多數的挑戰是否陷入唯意志論?個人甚至懷疑主張只要從研究的過程判斷是符合"科學態度"便應該歸入"科學"的範圍的說法有為非自然領域的人文社會科,特別是為社會科學研究貼上科學光環標籤的意思,因為過去以"科學方法"為標準做為判斷"科學"與否的條件,讓社會科學很大一部分的研究就"不是科學"的,現在轉而大開其門只要符合"科學態度"便可納入,這有可能讓許多視社會科學的研究結論被視為是次等或不入流的那些人與想將人文社會學類納入科學範疇的人形成對立與衝突.我只能說作者的意圖強,說理可,但未能說服,至少本書沒有夠強到達此目的,不過儘管如此,它仍不失為是一本可讀的作品.
維基百科上對科學哲學的定義:科學哲學是哲學的一個分支,涉及科學的基礎,方法和影響.它的核心問題涉及什麼才算是科學,科學理論的可靠性以及科學的最終目的.這門學科與形上學,本體論和認識論重疊,例如,當它探索科學與真理之間的關係時.科學哲學側重於科學的形上學,認識論和語義方面.生物倫理學和科學不端行為等倫理問題通常被視為倫理學或科學論,而不是科學哲學.其中常見關於科學哲學的核心問題,包括科學能否揭示不可觀察事物的真相,以及科學推理是否完全合理等問題.除了這些關於整個科學領域的普遍問題之外,科學哲學家還考慮適用於特定科學如:生物學或物理學的問題.一些科學哲學家還利用當代科學成果來得出關於哲學本身的結論.
以上的定義看著有點文字遊戲,雲山霧罩.我用更白話的方式翻譯,科學哲學主要是談科學是甚麼?如何定義或找到有沒有甚麼樣的準則能當做為科學標準?科學有甚麼作用?但若以它為認識基礎回到這書的主題"科學態度"談的問題卻很清晰,就是究竟有沒有可能劃出一條線區分"科學"與"非科學"領域.這裡的劃出一條線當然不是真的劃線,而是指找出一個定義,或區分兩者不同的方式或說法,這種劃分方法便稱為科學方法論.要知道如果我們都不知道所研究或討論的東西究竟算不算是"科學"還是"非科學"領域,能否被納入科學研究領域,那又如何能大聲喊出"科學終將勝利"?!這本書就是在談歷來的科學哲學家或社會學家或知識人在找尋或追求劃出這一條線上的努力與疑問在利用"方法論"來區分或找出"科學方法"來定義科學的方向受阻後,麥金泰爾(Lee McIntyre)試圖另闢蹊徑,提出"科學態度"作為是否為科學的標準.
關於科學方法論的主張區分方式上過往主要集中在兩個人的觀點.一是波普(karr Popper).一是孔恩(Thomas Kuhn).波普的"科學發現的邏輯"(The Logic of Scientific Discovery)的主要論述著重在可以用一種可靠的方法將科學與非科學區分開來,他認為並沒有一種能確認為科學的"科學方法",但卻能透過某種方法論來區別科學與非科學之別,波普提出這條劃界界線,指出科學用的是"可否證的"理論(falsifiable theories),即科學理論是可以因為證據而被證明是錯誤的,至少在原則上是如此.另一個觀點則是由孔恩於1962年在他的著作"科學革命的結構"(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中提出來的,由於他根本不認為能夠找到某種科學方法,或方法論做為區別標準,他的重點放在科學理論如何透過典範轉移的過程來取代其他科學理論,在這過程中,由於舊理論所產生的問題,導致科學共識發生巨變,使得該領域似乎在一夜之間轉向新理論.麥金泰爾對於這兩種主張所延伸的問題提出質疑,並舉出了它們似乎都與近代世界的新知識理論漸進的產生過程不相符合,而且過於聚焦於成功的案例.麥金泰爾指出"一直聚焦在成功的範例上,以此來解釋科學為何物,意味著哲學家要建構他們的模型,主要都得用自然科學中勝利的個案.更具體地說,這迫使我們在說明科學的獨特性時,得從物理學和天文學的歷史中來找例子.但這種做法,有點像是先射箭再畫靶.而且,這是否意味著其他領域在嘗試科學化時,應該要仿效物理學呢?在未詳加思索的情況下就給這問題一個肯定的答案,非常不利於其他領域,畢竟有些學科也具有紮實的實證經驗,但卻與物理學迥然不同.科學哲學的一大要務是去了解科學的獨特之處,以便日後將其發展到其他領域.但若是照目前的態勢來看,會把社會科學這類領域放在哪裡呢?直到最近,科學哲學中人多數的解釋性模型都沒有公允對待這些領域",從作者的這段敘述上我們知道,作者在研究"科學哲學"的很重要的一個目標是將科學領域納入非屬於自然科學的人文與社會學科,使得社會科學符合它的名詞後段"科學"的精神,當然作者並未這樣表明,只是這書裡的敘述透露出這點.
不幸的,波普早就提出過社會科學不會成為科學,這是他相當知名的論點,因為他認為自由意志和意識這兩項要素在人類決策過程中會產生一定的影響,也就是所謂的"開放系統"(open systems)問題.他認為,在自然科學中,用的是可否證的理論,但社會科學無法走上這條路.我過去唯一讀過的波普作品是"開放社會及其敵人",這本書就是在批判歷史目的論所假設的歷史有必然性與依據某種規律發展的現象,且人的意志在其中不起作用的假設,波普認為這種將人心抽離社會脈動的假設簡直荒唐謬誤.孔恩也採取類似的路線,設法遠離混亂的人類行為研究,堅持他的模型僅適用於自然科學,而且不對社會科學提供任何建議.因此,明顯本書中所提的"科學態度"就是試圖重新將一個人的意志,意識,行為,心理狀態重新放進來考量,以此來決定與定義某種研究是否能稱為"科學".也就是作者試圖在波普,孔恩兩大主張根本無力找到劃分方法下,試圖重新在"意志""意識"等條件中找到其中是否有決定"科學"的功能,其實這才是本書真正的目的,但料想多數讀者應該都被嚴肅誨澀的學術用語給弄暈方向,但書其實沒有文字表意所顯出的難度,可能是因為對於科學哲學領域的陌生而產生閱讀障礙,能理解這個根本,這本書應該還可以讀下去.
"科學態度"正是本書作者麥金泰爾找來的替代方案,但這方案既不是他的獨創,也不是無中生有,自然是由閱讀中而來.麥金泰爾從亞里斯多德處理解了德行倫理學與科學之間的關係發起,從法蘭西斯.培根的那裏找到科學探索背後需具有的特殊美德的想法,波普強調科學研究背後所潛在的"批判態度"的立場,與孔恩用社會因素解釋科學理論所透露出的社會利益等.都顯出"態度"這種觀念在科學研究背後所佔住的位置要衝,只是過往的科學哲學領域裡忽略的這個要素而著重在方法論上,但態度該如何具體化作為評判的準則呢?畢竟它可能是唯心的,因此本書處處可見"實證證據","實證步驟"等名詞做為態度的外顯的表徵,有了證據實證的方法做為"態度"的表現,"態度"便能與科學區分掛上了實際的關係.從先前的論述中知道早先的科學哲學家認為捍衛科學的最佳方法是提出關於科學方法的邏輯依據,而不是去檢視科學實際的樣貌,最後提出來一種劃界標準,據此將所有科學劃分為一類,然後將其他不是科學的分成另一類.但這樣的區分最後造成了難以收拾的麻煩,基於這一點,麥金泰爾認為"科學態度"有一優勢,它可以靈活的捕捉到科學解釋為何如此獨特,又足夠牢靠,得以確保即使沒有決策程序,我們仍然可以判斷一研究是否科學.在面對證據時抱持科學"態度"似乎是一種很軟性的講法,但這捕捉到科學意義的本質.無論這是對於發現脈絡的觀察,還是對證成脈絡,都不是那麼重要.因為對科學公信力最大的威脅並不是來自科學家的工作方式與我們用來證明其合理性的方法間的某種哲學性的區別,而是在探討科學的過程中不當的引入或堅持意識形態.而科學態度正是抵制這種意識形態傳染的堡壘.
科學態度背後的想法或許很容易描述,但實際上卻很難衡量,究竟怎樣的行為能稱為科學態度,誰訂標準?誰說了算?這些都可能因人而異,也是我提出質疑並懷疑它是唯心而不能做為操作的理由.儘管如此,作者認為它在解釋科學運作的方式以及證明科學是一種獨特的認識方式上,都扮演關鍵的角色.科學之所以成功,正是因為對證據抱持著誠實和批判的態度.當然,科學並不總是成功.一個人可以抱持科學態度,但仍提出錯誤的理論.但因為關心實證證據的這股力量讓我們會批評我們現有的理論,並提出一個更好的.在試圖認識經驗世界時,證據必須高於其他的考量.證據有時可能不是很確切,但也不能加以忽略,因為以現實加以檢驗正是發現真相的最佳方法,但這一點卻突顯出任一科學理論的暫時性,使得科學態度與我們永遠不能確定自己擁有真相的觀點相應和,即"所有的理論都是臨時的",這些觀點記描述了實證與態度的關係,同時也表達了在"科學態度"為標準的觀點下所透露出的科學本質,不確定性與暫時性,因為一但有了新的證據能推翻,則現有的理論都將被改寫,而人類的智慧與能力並沒有辦法知道未來是否會出現新證據,所以一切當前的理論都只是暫時性的,.
要了解科學態度的重要性,最好的方法就是去觀察它如何體現在實際生活中,不過,作者認為在觀察前必須先釐清兩個對於科學態度可能誤解.首先,他提出科學態度並不是用來解決劃界問題的.劃界議題的目標是要找到一套邏輯標準,讓人得以將凡事屬於科學的歸在一類,並且將其餘的歸到另一邊.但這是一項艱鉅的任務,古往今來幾乎所有的嘗試都失敗了.之所以要將"科學態度"當作是科學的基本特徵,不是為了要將科學與其他學科分開,而是要展現出,除非那些提出實證主張的人願意遵循這套定義科學推理的嚴格標準,否則他們將無法進入科學.第二種的誤解與意圖有關,在任何一天的任何一間實驗室裡,個人對"科學態度"的承諾可能會不斷變化.科學家有時會違反科學規範,但總會有人希望,還是得按規矩重新來過,因此將科學態度當作是一種規範性理想(normative ideal),據此來判斷某些科學家,甚或整個研究領域,是否抱持這種科學價值觀在從事研究.由科學態度的角度出發,科學並不如科學方法所承諾的是基於某種公式在運作.也不完全是依循邏輯或方法學以一種全有全無的方式來做判斷.科學是由系列的實踐來定義,當中嵌入了科學從業人員所堅持的價值觀.這並不是在說單憑其作為就可證明或駁斥科學的合理性.實踐的層面固然重要,但這並不是評判科學的唯一因素.反對科學哲學以方法論來探討科學的那些人就是這麼看這件事,因為科學並不總是遵循科學邏輯的準則,他們就認為科學與其他任何的探究形式一樣,不應判定孰優孰劣.所以作者雖並不為科學的方法論辯護,也不赞同捍衛科學必須在事實和價值之間做出嚴格區分的傳統觀念,但也不認為科學是無可救藥的主觀.儘管客觀性很重要,但是價值觀在實踐過程中也扮演指導的角色,讓人不致走入旁門歪道.這就是說,儘管有時科學在實踐上可能不盡人意,但就其追求的目標來看,整體上還是有可能為科學爭個人道.而如我們懷疑的,以上是他的主張要點,卻也是可疑的問點,畢竟無法衡量的問題始終如影隨形,但科學就這樣被打開了領域可以納入那些人文社會學科了,這難道不該有所起疑!.
這種疑問點不難理解,一個像我一樣初次閱讀科學哲學領域書籍的人通常不免會先有這樣的一個疑惑,為什麼有這種領域?都是誰在主張?明明是科學,怎麼又變為哲學?多數又都是哲學家,社會學家,人文知識分子深究其中.為何這本書幾乎沒有看見傳統概念上認為的科學家,比如物理,化學,醫學領域的人在提出或"質疑"甚麼東西該是"科學研究",而只是看到他們正在"做科學研究"?難道捍衛科學或區分科學不是他們的要務?何以哲學家比他們更緊張?!因此當"態度","觀念","意圖"被當作一種領域的判斷標準時,不免會認為有其特殊的目的性.這就不得不回到原點,1983年勞丹(Larry Loundan)指出想圓滿的解決劃界問題,最好是能找到一個即符合的必要條件又滿足充分條件的因素來定義是否為科學,不過,在以必要條件和充分條件來考量劃界問題時,背後的邏輯是很明確的.任何一種研究要麼是科學的,要麼就是非科學的.科學的必要條件是非科學的充分條件,但不是偽科學的.自從勞丹將劃界辯論解釋為科學與偽科學之間的爭論以來,
而所謂的"科學態度"的落實可以透過三方式:量化研究法,同儕審查,數據更更想與重複驗證.這三個方式作者花了整整一章去討論,儘管作者盡力,但這種"主觀"意念的主題寫三本書也行,問題是在人文社會學領域許多行不通,或是有實行的障礙,儘管我們同意作者的努力,卻依舊懷疑比如統計學在這些領域中的效度,解釋力,與最根本無相關因素問題的難解,因此只能寄望群策群力的社群力量能否改變真實世界如作者期望那樣的運行.而經過這樣的簡述讀者必然看出來我前面所提的疑問,為何科學家不關心科學劃界問題,而是由哲學家,人文社會知識分子為議題的核心,因為後面這些人需要這個定義,而科學家們只要做就行了,即使從"科學態度"出發,那也是完完全全的不用質疑,而書在論述了大段的觀念,邏輯後,花了四章在講述科學態度如何影響現代醫學,造假的科學研究案例,偽科學家或打著科學旗號行騙的假科學人,最後附上了完完整整的一章在結論前討論"社會科學"的案例等來說明科學態度可能運用與錯用之處,
從後項否定的方式得知如果永遠無法證明科學理論是正確的,那麼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確定世界確切運作的方式,因為新證據將可能推翻現存理論.但這並不意味著還有比這更好的認識途徑.即使科學的目標不會是帶我們走向確定性(因為這超過了我們從理論和實證證據之間的相應關係所推論出的最大保證:所謂確定性的喪失),這也不至於威脅到科學在認識上的權威性.儘管有所局限,但在認識經驗世界的方法中,科學仍然比任何其他的選項來得好,因為這是根基在科學的開創性假設上,即我們認識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透過它提供的證據.我們不能依靠我們的直覺或猜測.也不能假裝我們的理論成功通過實證檢驗後會讓我們更接近真理.然而,在理解實證世界的方法中,再也沒有什麼比根據實證數據來檢驗假設更好的方法了.數十年來,在科學哲學界一直存在著兩派人馬的爭執,其中一派認為科學是獨特的,另一方則認為科學推理的過程並沒有比其他的認識方式更好或更壞,這是因為受到滲透至所有人類行為中的社會因素,態度和利益所影響,"就此看來,若是科學的獨特之處真的在於科學家對他們的研究所抱持的態度和價值觀,那真的相當諷刺",這是作者在書裡結論ˋ的原話,不知道能不能這樣說,透過這句話我們得知作者既不認為其它認識論如宗教,文學,藝術,人文社科比科學更次等,但又主張科學是個更好的認識論選項,於是企圖把科學認識的方式引入其它認識論中,特別是社會科學中,於是"科學態度"就成了這項選擇集合中的一個答案,科學哲學過去將大部分精力花在研究天文學和物理學這類已經成為科學的成功領域的方法,這樣所得到的成果有限.儘管可以從中學到很多,但這並不能讓我們深入地了解科學的獨特之處.相較之下作者認為檢視那些失敗的科學比如具有僵固意識形態,錯誤的價值觀,或根本不在乎基於證據來建立自己想法的人所從事的研究以及那些仍然希望成為科學並且正在努力改善的(例如社會科學),檢視這些領域中的失敗之處,便可以彰顯出進行科學研究的必要性.
個人雖未被作者說服,但仍希望這類研究探索能成功,畢竟我們唸商學,管理學出身的人,本來就是社會科學領域的,並不排斥,但說我們學的算是科學,應該直覺上還是會令許多人不同意吧,儘管依科學態度我們應該排除直覺,但要據此說理說服群體裡的其它人卻也不容易吧,也許本書就是一個提供可信且科學說理的開端.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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