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內戰( The Spanish Civil War, Stanley G.Payne)
關於西班牙內戰的始末,發展,與影響,本地應該是沒有專書的,簡體書有幾本可以選,所以便找了這本來看.西班牙第二共和國(1931-1939)是西班牙歷史上的一個共和制政權時期,它取代了原先極為短暫的第一共和後失敗復辟君主制,即國王阿方索十三世退位後的西班牙政治體制.這一時期西班牙經歷了深刻的政治,社會和經濟變革.共和最終也因為內戰而結束,進入了內戰勝利一方佛朗哥的獨裁統治.
西班牙內戰最獨特的性質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戰爭爆發的時間在1917~1923年的蘇聯革命浪潮後,但早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可以說是與20世紀30年代的歐洲政治趨勢背道而馳,其次,它的地理位置特別,這是20世紀裡西歐爆發的唯一一場全內戰.再來,戰爭的導火線在1917~1949年間各國發生的國內暴力衝突中,西班牙內戰是唯一並非由外國戰爭引起或受外國戰爭嚴重影響的內戰,儘管外國勢力在內戰爆發後都有其選擇介入的陣營,但內戰的發生確實源於西班牙內部自身.最後這場戰爭可以說是一場現代武器發展與戰爭新型態的測試戰爭,包括新型的武器及由此衍生出新的陸海空軍聯合作戰方式都在此次內戰中首被嘗試於實戰中.
1931年4月西班牙爆發了一系列主張共和主義的起義,特別是左派在城市中贏得了地方選舉的勝利,隨後,國王阿方索十三世被迫流亡,第二共和國宣告成立.1931年12月通過了一部新憲法,這部憲法強調世俗主義,婦女權利,社會改革和地方自治.共和國政府實施了一系列進步改革,如土地改革,軍隊改革和教育改革,旨在削弱天主教會的影響並促進社會公平.最初由左翼聯盟主導的政府試圖推動這些改革,但面臨強大的保守派反對.1933年保守派的CEDA(西班牙右翼自治聯盟)在選舉中勝出,新的政府暫停或逆轉了許多先前的改革,這引發了工人運動和左翼勢力的強烈不滿.1934年10月在阿斯圖里亞斯的工人起義,遭到了政府的強力鎮壓,這一時期的緊張局勢加劇了左右兩派的對立.1936年左翼的人民陣線(包括社會黨,共產黨和無政府主義者等)在選舉中獲勝,重新掌權.他們試圖恢復和擴大改革包括激進的土地國有,集體化,進一步激化了社會矛盾.1936年7月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領導的軍隊發動政變,內戰隨即爆發,共和國的一部分政府軍和民兵對抗佛朗哥的國民軍,雙方展開了一場殘酷的內戰.交戰的雙方一方被簡稱為為共和派,被認為是左派主張的政治與社會組織的聯合,另一方則被認為是右翼,保守政治與社會組織的集合.1939年3月國民軍最終擊敗共和軍,佛朗哥掌權並建立了法西斯主義的獨裁政權,結束了第二共和國.第二共和的覆滅結束了西班牙短暫的民主實驗,其推動的社會改革在戰後長期被扭轉,但其遺產對後來的西班牙民主化進程產生了深遠影響,內戰後,佛朗哥的獨裁統治一直持續到1975年.
西班牙內戰的爆發是多種複雜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這些因素可以歸納為社會,政治,經濟和國際等方面.在社會和經濟矛盾上,西班牙是原是傳統農業社會,但土地分配極為不均,大部分土地掌握在少數地主手中,而廣大農民缺乏土地和生計保障.共和國政府試圖推動土地改革,特別是20世紀初當時正是各類左派政黨,與勞工權益觀念興起的時代,尤以共產黨,與極端無政府主義等組織的激烈主張,但主張將土地分給無地農民的提倡受到地主階級的強烈抵制,導致農民的不滿和社會矛盾加劇.同時隨著工業化進程,工人階級逐漸壯大,但工人權利和生活條件差,工會(如CNT和UGT)成為工人爭取權益的重要工具,頻繁的罷工和抗議活動使社會動盪加劇.共和國的改革未能滿足工人階級的期望.進一步加劇了社會緊張.其次,當時的政治形成極端的左派與右派的對立,政治光譜日益兩極化.左派包括社會黨,共產黨,無政府主義者和右派包括保守派.君主主義者,法西斯主義者之間的分歧日益擴大.左派希望推動廣泛的社會改革,而右派則反對這些改革,並尋求維護傳統秩序,以致衝突加劇.1931年共和國成立後,左翼政府試圖推動一系列改革如土地,軍隊,教育改革,但因為遭到保守派和右翼的強烈反對,以及改革本身推行不力,導致政治局勢更加動盪.造成內戰爆發的第三個因素則是軍隊的分裂和干政.共和國政府試圖削弱軍隊的政治影響力,裁減軍官人數,並將忠於共和國的軍官提升到關鍵位置.但這些措施引起了軍隊內部的反感.尤其是右翼將領的不滿,這為後來軍事政變埋下了伏筆.第四個因素則源於宗教問題.天主教會在西班牙傳統上具有強大的影響力,但共和國政府試圖推動世俗化改革,限制教會的權力,這激怒了保守派和教會,導致教會成為反共和力量的主要支持者.左翼政府和支持者中的一些極端分子在革命期間對教會進行迫害,焚燒教堂,攻擊神職人員,這進一步激化了宗教矛盾.第五個可能因素則是當時的國際環境.西班牙內戰爆發時正值歐洲政治極端化時期,法西斯主義,納粹主義與共產主義的對立成為國際背景.西班牙成為這些意識形態衝突的代理戰場.內戰期間,德國和義大利支持佛朗哥的國民軍,提供軍事援助和人力資源,而蘇聯則支持共和政府,並提供武器援助.國際志願軍也來到西班牙支援共和軍,但這些力量並未能扭轉戰局.最後則是政府的失能與分裂,由於政治分裂和社會動盪,共和國政府無法有效治理國家.政府內部的左翼勢力也不斷分裂,這使得政府無法團結一致應對挑戰,為右派的崛起提供了機會.右翼力量的崛起和左翼的激進化使得共和國無法在政治上達成妥協,進而導致了最終的軍事對抗.這些因素互相交織,逐步推動西班牙走向內戰,並在1936年7月最終引發了武裝衝突,導致第二共和國的覆滅.
西班牙內戰對該國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些影響不僅在內戰期間表現得極為明顯,而且延續到了戰後的西班牙社會.社會層面上,內戰導致數十萬人死亡,其中包括戰鬥人員和平民.大量西班牙人因政治迫害,戰爭恐懼或經濟困難而流亡國外.這些人口損失造成了家庭結構的破壞,勞動力的削弱,並使西班牙社會在心理上背負著深重的集體創傷,這種創傷在戰後的幾代人中持續存在.內戰在西班牙社會中造成了深刻的分裂,左翼與右翼,共和派與國民派之間的對立使得家庭,社區和整個國家陷入持續的敵對和不信任.即使在佛朗哥統治結束後,這種分裂仍然影響著西班牙的社會關係,導致政治和社會討論中的極端化和對立情緒.佛朗哥的勝利導致了極權統治,強烈的審查制度和思想控制使得許多自由主義和左翼思想家,藝術家受到迫害或流亡.這極大地壓制了西班牙的文化創造力,直到佛朗哥去世後.西班牙才逐漸恢復文化的多樣性.
在政治層面上,內戰結束後佛朗哥建立了長達近四十年的極權統治,這一政權鎮壓了政治異議,並系統性地消滅了共和派及其支持者的影響力.而佛朗哥政權的集權統治使西班牙政治生活極度封閉,內戰的記憶在戰後成為西班牙政治中的敏感話題,右翼勢力和左翼勢力之間的對抗延續至佛朗哥死後,民主過渡期的"西班牙奇蹟"成功地避免了新的內戰,但政治分裂的影響一直持續到現代.在1977年西班牙通過了"大赦法",該法基本上封閉了對佛朗哥時期罪行的追究,這導致了後來持續的"歷史記憶"運動,要求正視內戰和獨裁期間的暴行.而這一問題在21世紀仍然困擾著西班牙政治,社會各界對如何處理這段歷史存在激烈爭論.
在經濟層面上,.內戰造成經濟的破壞與停滯內戰對西班牙經濟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工業設施,農業產能和基礎設施在戰爭中遭受重創.這使得戰後西班牙經濟長期處於停滯狀態.佛朗哥政府實施的經濟政策在戰後初期未能成功恢復經濟,直到20世紀50年代末期西班牙才進行經濟改革並開始復甦.佛朗哥政權早期推行自給自足的經濟政策.試圖使西班牙經濟獨立於國際市場,但這導致了經濟的封閉和落後,直到1959年才逐步向市場經濟過渡.這種自給自足政策的遺產使得西班牙經濟在歐洲範圍內相對落後,經濟現代化和工業化的進程被大大延遲.20世紀50年代後期,美國的援助如馬歇爾計劃以及佛朗哥政權轉向更為開放的經濟政策,使得西班牙在60年代開始經濟起飛,然而這種經濟發展是以低工資和弱勞工權利為代價的,且經濟結構仍然不夠現代化,為後來的經濟問題埋下伏筆.
在文化層面上,佛朗哥政權推行強烈的國家主義政策,壓制加泰隆尼亞語,巴斯克語等地區語言和文化,推動統一的西班牙文化和語言.這導致了地方民族主義的反彈,戰後加泰羅尼亞和巴斯克地區的民族主義運動持續高漲,這些運動在西班牙民主化後成為主要的政治議題之一.同時內戰摧毀了西班牙的文化和藝術環境,許多知識分子和藝術家被迫流亡或沉默.佛朗哥時期的文化壓制使西班牙在戰後數十年內無法恢復到內戰前的文化繁榮水平.直到佛朗哥死後,西班牙才出現了文化的復興,但內戰和獨裁時期留下的創傷和壓力在文藝創作中仍然有著深刻的影響.
而在國際層面,內戰後西班牙在國際上被孤立,佛朗哥政權因其法西斯背景和獨裁性質而在二戰後成為國際社會的棄兒.直到冷戰期間美國出於地緣政治考慮才開始與佛朗哥政權建立關係,並將其納入西方陣營.但西班牙沒有參與二戰,因此避免了戰後的戰敗國處境,但也因此沒有獲得重建經濟的援助.這種中立和孤立的政策使得西班牙在歐洲經濟一體化中起步較晚,直到佛朗哥去世後才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這些影響構成了現代西班牙社會,政治和經濟發展的重要背景,許多內戰和佛朗哥時期的遺產至今仍然在西班牙社會中留有深刻的印記.
最後一個潛在的影響則是內戰屠殺所帶來的.內戰中的大規模屠殺和報復行動在西班牙社會中留下了深刻的傷痕,家族之間的仇恨,對立持續了數十年.並深刻影響了後來的西班牙政治和社會生活.許多家庭失去了親人,有些至今仍未能找到被處決或失踪親屬的遺骸.這些創傷導致西班牙在佛朗哥死後的民主過渡中選擇了"遺忘協議"(Pacto del Olvido),暫時壓制了對內戰暴行的追究,避免了國家再次陷入內戰的可能性.然而這種"遺忘"的選擇也意味著許多創傷未能得到正視和癒合.內戰期間的屠殺和暴行極大地激化了西班牙社會的政治對立,形成了深刻的不信任和敵對情緒.即使在佛朗哥去世後,這種對立仍然困擾著西班牙的民主進程,極端化的政治觀點和行為頻繁出現,阻礙了政治共識的形成.21世紀以來,西班牙社會開始逐漸面對內戰和佛朗哥時期的歷史記憶,歷史記憶法的通過以及相關組織的不懈努力,使得過去的暴行逐漸被揭露出來,並促使社會開始反思和修復這段歷史.內戰的暴行成為許多文學作品,電影,藝術創作的重要主題.如馬爾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和電影導演如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都透過作品表達了對內戰創傷的反思,這些文化創作在西班牙乃至世界範圍內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基本上這不是一本普遍意義上線性敘事歷史的書籍,在選擇內容上,比較著重於歷史事件發展轉折或關鍵因素為主的簡述,與因果分析上,真正關於戰爭的內容細節描寫不多,因此並不適合對西班牙歷史完全沒有認識的人或是想看如1453或第一次世界大戰那樣作品的讀者.但我以為這本書能看到一些東西,比如派別對立傾軋甚至仇恨戰鬥,報復,殺戮等等內戰事件對於國家的影響.值得讀者去深思體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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