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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陷阱:從工業革命到AI時代,技術創新下的資本、勞動力與權力(The Technology Trap: Capital, Labor, and Power in the Age of Automation,Carl Benedikt Frey)

      這是以前發生的事.一位女同事興沖沖拿著剛到手的駕照在炫耀,旁邊經過的男同事一把順過來,蔑了一眼,"自排的呀","手排才算會開車,自排不算".話一出場面瞬間有點尷尬,"別在意啦,開到手排車比考上手牌駕照還難呢".話是在那位男同事離開後說來緩和氣氛的,但這也是事實,今天除了大客車卡車,連超跑超很難找到純手排,一般人要開到純手排車確實是困難的.不過,說這話的我當時並不理解的是"自排'明明是更先進的技術為何反而被某些人看不上呢?這個答案或許現在能有機會理解了,這就是本書的書名"技術陷阱"的意思.一個更先進的技術因為侵蝕舊技術專精者賴以生存的優勢,利益,權力,與權利,以至於這些舊技術的支持者對於新技術的出現採取抵制反彈與阻礙的行動,甚至透過政治力量讓有優勢的新技術不能在實際生活中被使用.

     自排車的擅場自然稱不上落入"技術陷阱",畢竟手排車逐漸消失侵犯的不過是手排喜好者空自以為"操控"的優越心態作祟罷了,沒有引發更多反彈,算不上太大的問題.這本書鎖定的是一個範圍更大影響層面更廣的"技術陷阱"問題.從歷史上的過往看,人類長遠的經濟生活中,生產技術真的是或真的會持續的創新突破下去,未曾稍歇嗎?男同事的嘲諷不過是舊技術力量中一種相對乏力的反擊.我們今天早已知道創新是當代經濟生活發展向上的主要動能,但在長遠的歷史上,卻不是如此,人類新技術新生產機器的出現曾被認為對於當時的工匠或工作者產生威脅,這些威脅包括薪資水準與就業人數呈現下降的狀態,甚至出現大量的失業人口等社會現象,致統治者為了"維穩"以法律強制人們不可以採用新技術新機械的生產方式,違者甚至可能被賜死.這種嚴重到寧可落後不願創新的技術陷阱現象便是作者想探索的,只要殺幾個人與採用落後的技術便能避免國家動亂,或更多人陷入困境的生活而死亡,更重要的是能保障既有統治者的權力地位,這種恐怖的技術陷阱的狀態在人類歷史中的時間竟然長達千年,我們以為的創新創造出較好與安定的經濟生活不過是工業革命後的事,由此可知創新與技術陷阱的關係與我們過去所知完全不同,現在問題來了,這個世界的未來有沒有可能重回到長期的"技術陷阱"中.

    前面說到統治者寧願陷入技術陷阱卻不願採用創新技術的現象,與過去我們在經濟學中學到的熊彼得的創新理論是相悖的.根據創新理論,創新應該能使勞動需求曲線的右移,需求曲線整體右移帶來的若非是維持相同的就業水準下的工資提升,就是在工資水準不變下創造更多的人就業,更甚者薪資與就業兩變數同時增加.既然執行創新會有美好的未來,那又怎麼可能會發生"技術陷阱"那種殺人狀態?所以人們首先會產生一個疑問,即兩者中究竟何者為對呢?事實上,產生疑問是對的,這是因為多數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任何事情都非一蹴可就,是人們把"創新"想得過份簡單,以為它像電燈開關,一按下去室內就亮了,創新,特別是科研的新技術創新,事需要時間來做消化鋪墊的.需要醞釀,規劃,發展,執行,待它發酵與普及成果,且成果還須依據它創新的主要功能所在來看.創新依據自身的功能影響又分為"替代創新"與"賦能創新".其中的替代創新,就是指那些創新技術中提升的多數功能功用是用來取代人力使用的.,"賦能創新"則是指這類創新能夠創造為現有工作者賦予新的工作內容與技能,提升工作者自身的價值,因此賦能創新仍具備替代創新有節省人力使用的作用,但也會適時創造新型的工作型態,新的工作機會需求.因此理論上創新會使工資上揚,產能增加,而就業狀態則視視為大規模的替代創新或賦能創新來決定方向,但是若技術的創新都是替代創新會發生何種狀況呢?那就是產能增加,但工資衰退,就業減少,而高技術工作者的收入份額增長速度高過低技術與無技術工作者,形成不平等的現象,這種現象被稱為視"恩格斯停頓"(engale's pause),即便是賦能創新,新型態工作的產生,與工作者賦能都需要時間來消化回饋方能有成,因此賦能創新一樣會經歷一段時間的恩格斯停頓,這段時間與人類的壽命相比其實並不算短期,而與政治人物的統治時間或任期相比,那就更算是長期了,但恩格斯停頓都會因惟隨後創造的賦能新工作讓產能與薪資會賦為同步的上揚所化解.不過從前工業時期的經驗中我們知道替代創新為主所引發的失業潮正是歷史上讓統治者不安的主要因素,為了因對這種情況,統治者只好抑制聰明選擇愚笨無效的生產方式,以保有他們的權力與財富,這正也是工業革命前的大時代樣貌.

    前述的經濟環境受制於統治者的限制情況,一直到了工業革命才出現不一樣的轉變.表面上是因為瓦特等人發明新的蒸汽機,水車等工具,並運用這種新動力到了工廠,主要是紡織業的工廠上.但一如前面說的,這種新型態的動力與機器首先替代的就是原有紡織廠的員工.大批的舊職工被辭退,或是以更便宜的童工取代成年工人,這是因為新的機械操作簡單,連小孩都能操作使用.因此在西歐各地,主要是英國發生了許多勞工的抗爭暴動,.他們甚至衝進工廠燒掉機器.後來的人稱這批人為盧德主義者,這次的轉變在於,政府不再同情支持因為新機器出現而失業的人,反而下令逮捕那些搗毀機器與工廠的暴亂分子.為何會如此呢?其實它的原則根本沒變,因為與前工業時期不同的是,此時的政府制度與權力結構發生改變,從絕對王權的君主制轉為議會或是君主立憲,權力的分散,使得統治的利益需考量各方均衡,加上海外殖民地的建立所帶來國際貿易的斯密成長,因為擴大了需要,讓新型態能夠以快速低成本大量製造的產品新型工廠有助國家貿易,即有助統治者的利益,讓他們不再反對新技術新機器的出現.這便是工業革命因為制度與技術所產生的效果,這樣的見解以前我們曾在諾斯所寫的"西方世界的興起"裡看過這觀點,本書的作者Frey即採取這樣的解釋點來區分這兩種時期的不同.

    進入工業革命後,技術進步仍像前工業時期一樣,造成許多人失業,並在短期內出現恩格斯停頓,即生產力往上提高但是工資卻下降的現象,不過,一段時間後生產力的提高配上擴大終端市場需求的增加,以及賦能創新的出現等等綜合效果不但讓薪資水準反轉且就業人數大幅增加,還因為大量生產使得消費品價格下降,工人的生活反而因此獲得提升,而為更多人帶來美好的生活.因此,創新從此不再被政府或掌權者視為是敵人,反而因為能提高國民生活水準,讓許多國家由政府領頭尋找創新的技術.而此後透過全球化的輻射發展,這200多年來不管事是如何變化,技術創新所產生的替代與賦能校影始終存在,也仍舊發生恩格停頓,但創新始終是引導這200多年世界經濟與人類發展的主要因素.若其中有所分野,不過是18世紀以工廠為主的工廠機械化,逐漸演變至19世紀末展開的家庭機械化,由蒸汽動力為主的工業生產引領轉為內燃機,電動馬達以家庭生活形態,交通等現代生活物件為主軸的技術引領.要知道即使家庭婦女因為家事的電氣化解放而有大批女性進入職場,整個世界也許仍偶然會遇到恩格斯停頓的困惑而短暫的停滯,但最終都能在隨後的新技術革命下一步步地往前,因此多數人,可能會就此認為創新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終究都能克服,即使有任何的社會脫序終究都只屬於短期現象,認為人類已擺脫前工業時期的必須選擇"技術陷阱"的無奈.但實況真的是如此嗎?.

    從歷史敘述探索我們知道"權力"才是這場技術遊戲的主角,王權時代專制權力擔心技術提高所帶來的失業會引發社會暴動進而對自身權力產生威脅,所以他們不支持新技術,到了憲政與普選時代,權力的來源自於選票,新技術,貿易,與量化生產帶來的幸福能讓多數人選民獲利,選擇支持新技術來生產,便能提供自身權力穩固的可能.因此要不再落入"技術陷阱",那麼選擇現有的生產技術方式,繼續支持創新必然是當代政府的最佳選擇.問題是創新的路並沒有如看到這般平坦.過去的成功其實是有條件的,甚至可能對人類的歷史而言,只是一段特殊的型態而已,特殊的原因在於"賦能技術"創新所創造的有利能量與規模超過了"替代技術"創新所引發的大量失業與工資下降現象, 讓我們能在工業革命後在生活水準與生產力同步向上的狀況.同時因為大量的生產創造出便宜的消費品,電氣化解放了農業工作者,創造了更多薪資提高的城市技術型態工作,讓人們擺脫農業的束縛,過上了都會的電氣化生活,產生了大量的中產階級的技術型態工作者,令社會生活安定,以至於人們很願意過這種生活並讓它繼續下去,因為前工業時代的夢靨仍在.但其實工業化的生活並不是完全如此美好,一方面是它的工作內容帶來單調枯燥的心理暗示,對於久居其中生活的人來說容易引發身心問題,包括工廠的危險,枯燥,甚至是重複固定的作業型態對於人體身心的傷害,而另一種身心傷害在於被技術提升汰除的人可能陷入另一種身心困境.因此,勞工問題,勞工政策從20世紀初就已經被歐美政府看在眼中,正是因為還有這些制度上改良部分,才能把一些短期的景氣低谷或蕭條期間的失業現象與勞工運動消除.但事後工業化時期還有一個現象,至今尚未被考量,甚至為明顯的被認為它發生過,那就是"替代技術創新"所帶來的負面效應大過"賦能技術創新"所帶來好處,因為入產生這種狀況,又無法有效獲得解決,便可能再度引起如工業革命初起時因為痛恨自動化所引發的"新盧德運動",而與18世紀初的盧德運動是以被機器替代的工廠勞工所發動有所不同,現在如果出現"新盧德運動",必然是以都市中的中產階級為主,而替代他們的若非是網路與電腦作業消失了文書與單調的行政決策等庶務,便是未來的人工智慧引發的工作型態技術上升所引發的工作革命.

    儘管現在早已是民主制度了,但是任何能影響權力基礎,破壞社會進步的可能都是不受政府歡迎的,因此,或許多數人以為創新將無礙的持續進行下去,但它內在潛藏的不穩定仍是可能的.特別是是進入20世紀後的第二次工業革命,由電氣與電氣所帶來的新企業型態,與產業型態,工廠型態,工廠的寄些操作員,辦公室中的基礎職工,與文書型態工作成了主流,,在上世紀中出現的電腦與隨後的個人電腦普及化後,這種型態的工作它本質上就相當於19世紀初的紡織廠工人.負責的是呆板化制式化的作業流程與規格產出,包括實體與規格文件都是這種工作型態的產出.上個世紀的電氣化,自動化革命,首先讓收不如家的農業工作者離開家鄉進入都市,尋找新型態的工作,因為人口流失,農村不得已必須進行耕作機械化來提高產量.至於都市區的工廠因為新技術的出現,一方面擺脫了大量單純人力需求的工作,加上農村人口與家庭主婦走進職場,造成大量失業的恩格斯停頓.但隨後隨這新起的高技術的工作的需求接納了這些新的勞動供給,使得生產力與薪資再度成為同步上揚,而化解了恩格斯停頓.也脫離陷入技術陷阱的可能.而隨後的電腦與網路化也再次對於辦公室的工作在產生一種分化效應,主要有三種型態的工作,第一種是符合"普蘭尼悖論"(Polanyi's paradox)的工作,所謂的普蘭尼悖論是表示"人們所知的遠比它們能以言語表達的多得多",這類型的工作可能是作家,設計師,藝術工作者,這些工作將很難以流程性固定化的步驟來描繪,所以不易具備替代性.第二類型的工作是符合固定規律型態的工作,第三類工作是以符合"莫拉維克悖論"(Moravec's paradox)的工作者,所謂的莫拉維克悖論是只能謝對人類來說很輕鬆簡單,但是對於機器來說卻是困難的工作.而若將這三類工作用現代化的語言來說就是"符號工作者","例行工作","親自服務"三類,所謂得符號工作者是指工程師,管理人,而例行工作者是指單純的行政文書,至於親自服務的工作是指那些提供面對面服務的工作類型,其中電腦化之後,例行工作室被機器取代的最大族群.因此1980年代後,其實"恩格斯停頓"也逐漸地在現代社會中產生,主要就是低技術與無技術的例行工作者,這類族群也是二戰之後逐漸演變成中產階節的主流,二戰後中產階級的另一類來源是源自戰後工廠技術勞工因為新機器要求的高技術藍領,這兩種人正是電腦世紀後自動化越來越先進下首先被取代的一群人.而這將造成一種可能的影響,就是"恩格斯停頓"越來越是威脅,因為例行中作者這批人不但大量失去工作機會,而薪資還長期停留在低水準,與"符號性工作"工作者與"親自服務"工作者的差距拉大,形成了不公平的擴大,這正是" 恩格斯停頓",而這種效應偶先犯應在政治領域裡.

    因為中產階級的收入衰退,收入不平等的現象加劇,加上大量的人在失業,形成了一個容易產生社會問題的政治狀態,引發階級與族群對立的身分認同政治陷阱,民粹政治與極端政治容易生存,這直接威脅到民主政治的基礎,因為在18世紀能夠產生民主政治的社會條件之一就是中產階級的興起,一旦他們有下落入下層階級便不容易維持這個制度的優點,而容易受到極端政主張者挑動.川普的當選普遍被認為便是這種現象的結果,他將收入不均工人就業衰退的原因導向於全球化下其他國家的人搶走了工作,成了身分認同政治遊戲的贏家,表面上對於低技術與無技術工作者的影響因素包括全球化,與自動化多重因素,但是全球化成了被解釋的唯一因素,實際上即使採用新的重商主義,強調貿易壁壘,希望原來外移的製造業回國生產,作者很明確地指出,那些回國的企業恐怕會採去更高的自動化生產而實際上並不會僱用太多人,對於解決低技術者的就業問題其實並無大幫助.而依但新的製造技術再度深化,那又會如何呢?新的生產技術就是人工智慧.

   人工智慧自然會引發恩格斯停頓,從過去的歷史經驗來看,這毫無疑問.但這種停頓會形成"技術陷阱"嗎?.首先我們需知道一個名詞叫"阿瑪拉定律"(Amara's Law),它指得是人們總是高估一項新技術的短期利益,卻又低估它的長期影響,瓦特發明的蒸汽機要到80年後才開始真的對生產力產生影響.今天以自動駕駛為例,往往新聞裡出現特斯拉的車禍時,總是會引起人們對於這項新技術的疑慮,但其實我們知道以當前的水準而言,異動駕駛的出事率其實遠低於人為駕駛,而新聞 所以被強調正是因為人們高估了他當前應該有的能力與效益.是事實上自動價制仍有相當的一段路要走,引至於許多人因為這些新聞認為無人駕駛汽車還要許久才會為邪道駕駛工作.但其實只要想到若干年後無人駕駛的汽車占了道路上的多數,且出事率或致死率幾乎可以降到最低,那現有駕駛的工作勢必都要被取代,就令人覺得恐怖.而只有那些覺得近期出事率高的人不會想到它長期以的恐怖效果,以為它要能運作需要更長的時間.這便是人工智慧在今天被探索它是否會形成"技術陷阱'我們需要考慮的.我們知道受人工智慧影響最可能消失的工作恰是那些在二戰後進入辦公室的庶務工作者與藍領工作者,所以它勢必會有"恩格斯停頓".但今日與19世紀不同的是,當前民主力量擅場,20世紀後形成的勞工政策也較過往對於勞動者形成較佳的保障,所以受人工智慧的影響工作者比較可能更早主動提出可能陷入困境的呼聲.而政治人物為了選票也更可能提早提出應對,特別是可能提出對於人工智慧提出禁止或課稅的建議,來保障他們的權力與它們選民的權利.本書提供補救建議包括對於無技術與低技術員工的子女提供學前教育,在職訓練,提薪資租稅上的優惠,鬆綁法令如無必要證照制度的取消,工資保險的措施,但我以為這些可能還不如無技術工作者自我的調整與提早應應對來的有效.

   這本技術陷阱是透過經濟史的探索來解釋歷史上發生恩格斯停頓的過去,與如何脫離它的過往因素,當然我們不可能把過往成就拿來當作未來預備之用,但可以知道的是人類透過創新產生的正面長期效應中,必存有短期的負面效應,解決這些短期效應與問題正是現代政府存在的目的,但這裡的問題是其實短期甚至比政治人物的任期還長,從蒸汽機發明後花了80年才產生提升生產力與薪資同步上揚的作用即可知,這樣的負面短期可能就是大多數人主要的人生精華時間,而陷在恩格斯停頓中的受苦主往往是存活者偏差中被忽略的一群,因此若不注意解決他們的問題,最終就是政治上的動盪,或是發生新盧德運動,或是政府乾脆禁止新技術,陷入"技術陷阱",因此它絕對是未來值得注意的一個問題,儘管他們可能是現在30歲以下的人未來才會面對的問題,但不妨早一點面對才是.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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