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2017,Ольга Славникова)
繼續看這次閱讀21世紀俄文小說的第5本,這一本"2017",作者,奧爾嘉.斯拉夫尼柯娃.俄文原書出版於2006年.特別註記時間,是要表示書名"2017"有預言的可能,進一步的聯想是1917年,那年發生俄國革命,2017正好滿百年,當然若以紀元為書名,也可能聯想到歐威爾的1984.依著以上的推測,真正的翻開文本,可能發現這推論有點跳太快,這疑似是個愛情小說,不過隨著情節的行進,那預言的推論也逐漸變得不是不可能.原來,這是一本融合著多種元素與結構的作品,愛情,偵探,魔幻,神話,等元素都融合於其中.
2017年的某日教授安菲洛果夫的妻子塔尼亞到火車站送行,他要到礦山去尋找寶物.教授的助手克雷洛夫則前去為他送去禦寒衣物.因此火車站的送別造就了塔尼婭與克雷洛夫的相遇.塔尼婭雖是安菲洛果夫的妻子,但他們的婚姻基礎並不札實,不是建立雙方相愛的條件之上,而是安菲洛果夫過去在深山尋寶過程中偶然獲得的神諭,他若娶表妹葉卡捷琳娜,即塔尼亞為妻,未來將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穫.於是,他如此走進入了無愛的婚姻,唯一的愛好便是挖掘與收集寶石,對妻子沒有任何溫暖與呵護.塔尼婭是一個對愛情充滿渴望的女人,厭倦了循規蹈矩的生活,渴望尋找屬於自己的愛情.於是,火車站的偶遇,擦出了與克雷洛夫的火花,開始了一場愛的狂歡.平時,她是個會計,是安分守己的教授太太,過著平靜如是的生活,但一旦到了與克雷洛夫約定的時間,她絕對奮不顧身地立即前往約會地點,他們的約會沒有固定的時間與地點,只是在每次約會後以隨機方式決定下一次約會的時間,地點.這是他們自己選擇的既刺激性又避免引起注意的約會方式,不過這方式的風險是一旦約會因故未能成功,不管是為了甚麼原因沒有見到面,他們就再沒有見面的可能,彼此間沒有留下任何聯絡訊息與對方身分資料導致了在他們赴約時,即使需要克服更多的困難或這種突發狀態,也要抵達約會地點,因為任何的錯失,都將會結束這段關係.
約會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但這樣的生活是狂歡肉慾式,是脫離常軌的生活,在某種程度上是原來生活的反面.克雷洛夫憑藉多年在寶石加工坊工作的經歷,從塔尼婭身上使用配戴的水晶玻璃與玻璃仿造的鑽石看出她的生活並不富裕.但是塔尼婭當下愛情至上可以說毫不在意,所有的物質都可以忽略不計,她渴望的就是一場純粹的,瘋狂的愛情,她得到了她希望的全部.直到安菲洛果夫死亡的消息傳回來,塔尼婭繼承所有的遺產,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繼承了教授的全部財產,披上了有錢人的外衣後,之前那個其貌不揚,平淡無奇的塔尼婭與克雷洛夫間的平等關係被打破,在巨額的遺產面前,塔尼婭與克雷洛夫的愛情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當克雷洛夫向她提出放棄繼承財產的建議時,她嗤笑克雷洛夫不切實際,她的愛情觀發生變化,她的幸福不再是單單擁有愛情,而是需要更多的物欲.在憑空出現的財富面前,戴著愛情王冠的塔尼婭喪失了單純對愛情的追求,轉身成為金錢與物質的奴隸,金錢毫不費力地摘下了愛情唯大的冠冕.塔尼婭表現出的市儈,媚俗,為克雷洛夫所不齒.他原來深愛的是擁有愛情光環單純的塔尼婭,而非後來那個被世俗化變了質的葉卡捷琳娜.摘下愛情的王冠,塔尼婭變回了葉卡捷琳娜,她不再是那個自己生活的主導者,她沒有了塔尼婭的勇敢擔當,獨立自主,我行我素,熱情如火,徹底淪為金錢的女奴.她曾經想極力摒棄無愛的婚姻,現在卻不得不為了可觀的遺產而扮演教授未亡人的角色.愛情狂歡結束了,留下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塔尼婭和孤獨的克雷洛夫.
小說裡的克雷洛夫是個有探索精神和冒險精神的知識分子,他能透過礦石原石的形態來辨別裡面是否有寶石存在,因而成為教授安菲洛果夫的助手,憑藉自身對礦石的直覺與見地,獲取微薄的酬勞.他本有一個家庭,但由於妻子塔瑪拉追求他這個小知識分子無法給予的財富,最終導致婚姻破裂.婚姻破裂後,他與教授的妻子塔尼婭一見鍾情,同時又被前妻塔瑪拉僱 暗探監視.克雷洛夫的生活中出現了一位鏡子般的人物 .暗探馬特維耶維奇持續不斷的從事違法犯罪活動,是一個被金錢驅使的傀儡,因為搶劫和詐騙判過兩次刑,出獄後一方面他受僱於塔瑪拉,監視著克雷洛夫的生活,另一方面依靠寶石加工坊雇主偷盜一些安菲洛果夫存放不善的東西.
暗探總是出現在克雷洛夫和塔尼婭隨機選擇的約會地點,猶如克雷洛夫的影子一般,與克雷洛夫同時出現在旅店,廣場,酒吧等地,連克雷洛夫私自購入自認無人知曉的私宅也被他光顧過.這個暗探隨時出現在克雷洛夫身邊,讓克雷洛夫感覺非常熟悉,暗探的剪影就像他自己的影子一樣讓他感到親切,感受到那就是自己,小說將暗探與克雷洛夫聯繫起來,這形成了一種暗示,暗探成了深藏看不見的克雷洛夫黑暗部分,成了他的內心真實,只是這黑暗部分未曾喊叫出聲音,並把聲音傳達到他理性的層面上.透過暗探的隱語表現克雷洛夫的內心,這個形像是正符合克雷洛夫的同貌人.如此同貌人的形象就像是一個矛盾體,將主體不該有想法,主體不能做的行為,借用同貌人表達出來.克雷洛夫曾考慮主動找搶匪合夥,一起盜賣教授帶回的寶石.暗探從塔尼婭口中獲悉了教授將會帶回大批寶石,滿心歡喜地盤算夥同克雷洛夫前去行竊.克雷洛夫身上具有叛逆精神和鑑寶人的特質,他能準確判斷哪些礦石具有開採價值,暗探從某一方面來講也具有冒險精神和鑑寶人的特質,他獲悉了安菲洛果夫的隱藏財富.克雷洛夫與暗探兩個形象,一正一邪,亦正亦邪,讓讀者分不清他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還是合二為一的一個人的兩面. 但是,克雷洛夫與暗探在極具相似性的同時,也有不同,那就是克雷洛夫有內心深處的原則與約束,克雷洛夫畢竟是知識分子,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但克雷洛夫也是貪婪的,竊取寶石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在他與暗探交談時,明顯感覺暗探身上隱藏著一部分自己,與其對話甚至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在兩人的交談中,克雷洛夫一些內心隱秘的想法被暗探毫無掩飾地直接說中,儘管這些罪惡的想法僅僅是克雷洛夫局私密的想像而已.暗探是擺脫了表面善良的克雷洛夫,他把克雷洛夫那些藏匿於內心深處見不得光的罪惡想法,通通展現出來,還得意洋洋的策劃與克雷洛夫一起盜竊寶石.但克雷洛夫無法面對那個真實醜陋罪惡的自己,所以始終認為盜取寶石是一個荒唐可笑卑鄙無恥的建議.但暗探是個絕對的無賴,毫無道德意識和更無底線,小說為這個無良的暗探有意安排了一個落入大坑的離奇死亡結局,但相反的克雷洛夫心中多了一個標尺,所以才免遭橫死.在暗探離奇死亡之後,克雷洛夫失去了外援,再也不能去盜竊本身不屬於自己的財富,也無法與被世俗化的塔尼婭重修舊好.克雷洛夫的財富之夢,愛情之夢通通破滅後就只能苦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故事裡克雷洛夫的前妻塔瑪拉完全就是高高在上的國王,是裡菲里雅地區知名女企業家,擁有金錢與權力,是位眾人欽慕的社交名流,也是慷慨大方的慈善家.她開辦的公司提供殯儀服務,標榜與死亡為敵,力求建造歐洲最頂級的公墓.但一檔電視節目為了塔瑪拉的事業蓋起了墳墓,使得她瞬間遭到譏笑與嘲諷.塔瑪拉作為節目上受邀嘉賓,不僅當場被指責解僱殘障員工,在沉重葬禮悲痛的氛圍下搞抽獎簡直是對死亡的不敬與褻瀆,同還被遭爆料她的建築公司曾經承包製作的工程,因為偷工減料,無法隔絕氰化物,導致地下水被污染.塔瑪拉成了裡菲里雅環境的罪人,她被利益沖昏頭腦,不惜以破壞環境為代價,傷害的是整個菲里雅的利益,這樣的展現形成了一種諷刺,原來標榜的專辦與死亡為敵企業的人,卻成了開創死亡的始作俑者,氰化物的洩露導致了自然生態系統的結構和功能被破壞,當地居民安全生活受到威脅,她的形像被完全顛覆,高大上還原為醜陋貪婪的形象,這使得最初擁有的金錢與權力瞬間消失,她的真面目徹底被揭露了.在醜陋的塔瑪拉眼裡,整個世界都已經物質化了,在物質面前,人的價值和情感可以被忽略和消解,她選擇與克雷洛夫離婚,卻又稱自己是愛他的,因為他們的愛情摻雜利益,一方面克雷洛夫給不了塔瑪拉追求的物質和金錢,另一方面又需要一個炫耀富裕生活的對象,滿足自己的內心需求,所以在克雷洛夫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予其不相匹配的幫助.她努力維持著並習慣於那種用金錢和權力控制一切的生活,同時也是被金錢和權力控制著.塔瑪拉本身就具有雙重性,她的這些行為與其社會地位和社會認知的不相符具有戲謔和諷刺效果.
小說的主線雖看似由愛情與物質間的羈絆交錯而成,但鋪陳其中的確有許多令人不解的元素,作者花了相當的篇幅在里菲雅地區的探索,安菲洛果夫在蠻荒郊山追尋礦脈,這裡隱藏了里菲雅的神魔,顯出了自然環境的樣貌如何從它本真與原始,被人類那些貪婪給挖掘的一無是處,據了解小說裡的里菲雅地區坐於烏拉山脈,此山間所流傳的神話與童話傳說是俄羅斯的傳統神話的來源.而一場慶祝蘇聯革命100周年的遊行打壞了克雷洛夫與塔尼婭的約會計畫,也讓這段關係將永遠告終,這些元素無不令人陷入多想,這神話,革命與反烏托邦可有關連?不知道?!,或許作者有此意,但個人找不關聯,可是一本2006預言2017記事的小說,又以1917的百年紀念日來交代一個情感潰敗,物質糜爛的場景,不為其中連結一些因果還真是不習慣呢?!比如,可能隱喻俄羅斯民族精神與社會主義的失敗沉淪,完全的被現代物質給些消彌了?不過作者的筆觸相對細緻,結構清楚,即使它的章節都沒有條目名稱,都還能理解這一章總體要表達甚麼,角色性格塑造並未臉譜化,成長的細節與內心的變動,都有相對完整呈現的一面.但是,這本簡體本的翻譯實在不太好,比如把德國汽車品牌翻成"梅賽迪斯",因為對岸常用語應該是叫奔馳,這個"梅賽迪斯"顯出譯者跟編著工作的缺失,加上其他中文不太通順的地方不少,影響了閱讀,至於是否還有其他翻譯的問題,由於不懂俄文,無法批評,但純就中文閱讀來說,有些地方過於繞舌就是了,只是國內沒引進,沒有繁體版可選就只能將就了.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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