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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絲愈來愈鬆:從政客、名流和小人物,記錄當代美國走向內在瓦解與重建的心靈史(The Unwinding: An Inner History of the New America,George Packer)

    接著兩本並不直接相關,但都與美國有關的議題.先是講社會分歧現象的"螺絲愈來愈鬆",再看美國在海外搞事的"阿富汗文件".

    "螺絲愈來愈鬆"中提供一些美國社會現象問題的場景.本來看來似是新問題,但其實還是原來的那一個問題.就好比黑人都已經當上了總統,那為何黑人還是普遍繼續被歧視?!街頭運動民主人士都已經登臨廟堂坐上大位,何以體制內卻依舊威權矗立,政商勾結不變貪汙持續,弄虛作假毫無改變?彷彿慶祝的歌聲與煙火只是粉飾同一批人換裝重新登場的中場.這些問題的答案呢?新聞標題寫著"張忠謀表示美國半導體製造成本高,難與世界競爭",倆著融合在一起我以為就是"institutionalized".這個單字出自哪裡不清楚,但我能知道它卻是從電影"刺激1995"來的:圖書館老布被假釋了,他出去外頭不適應,連過馬路也不會,入獄前他曾在街上看過一輛車,50年後出獄時竟然已經滿大街都是汽車,嚇壞他了,不適應新生活,就上吊自裁了.而瑞德則是改不了報告的習慣,出獄後在超市工作時連上廁所也要先舉手報告長官!"已經體制化了",摩根費里曼的台詞.我記得的這個橋段恰好能用說明這本書所寫.

   "螺絲愈來愈鬆了"寫的是自1978年以來到本書原文出版的2013年間的美國社會樣貌,書以幾個人的生涯發展個案拼湊而成.主要是由三位人物小傳,二個城市中的其他個體遭遇為書寫主體.分別是住在鐵鏽帶俄亥俄州楊斯頓的女工泰咪,視拜登為偶像遷居華府加入政壇的康諾頓,在東部地區轉行生質柴油提煉的煙草農民普萊斯.兩個城市分別是房地產興盛的佛羅里達坦帕市,科技業發達新創公司林立的矽谷,兩個城市中都有許多人因為當地主要行業的興衰而有不同的生涯發展與命運變化.其中彼得.提爾(Peter Thiel)代表的是矽谷的成功人士,而坦帕則有無數讓你記不住名字的房產崩壞受害者,而則穿插在這些故事中的其他人則是一些現有體制下的成功人士,包括主持人歐普拉,前國務卿包威爾,議長金瑞契.前財長魯賓,流行歌手Jaz-Z,富豪華爾頓,與反體制人,公民運動的領導者華倫,記者巴萊布特,作家卡佛.

    既然前面已經用了"institutionalized".在這個定義下作者試圖讓個案們自己呈現這個體制的狀態.這個體制表面是由資本主義商業社會與民主化,全球化所構成,看似一切美好,但它早已崩壞腐朽黑暗,而造成崩壞的主體力量是由華府,華爾街兩方所形成的政商合縱連橫的力量,凡是在這個政商力量所構築關係網路中的人與事物都會因為利益與權力均霑兒分享到好處,所有的人會集體上升,而不能加入這個脈絡中的人物大多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獨自沉浮於世,除了少數的個體成功者外,多數人只能向下流動,最終被淹埋,而向上突圍者也只能靠著加入更上面的政商網絡關係中才能繼續地保有自己所爭的一切持續甚至更加壯大,所以形成了上下兩股完全不同的階層樣貌與狀態.

    藉由康諾頓這個人物來呈現華府的權力狀態是個聰明的選擇.我們在書裡看到康諾頓雖然擁護崇拜拜登,但卻始終不是拜登圈內人親近的幕僚,甚至從職務上來說他只能算是幕僚的幕僚,無法進入權力核心,始終在權力邊緣游走,做助理,做顧問,做說客,做募款,雖然一樣能搞到不少錢,當然那是與本書裡的其他民眾相比而言,若相對於體制內成功的其他人士,比如魯賓,他賺的錢與權力,名聲就全不是一個檔次,簡直不值得一提,最後還因為不知道是臨老道德感爆發,還是真的存在捍衛金融安全的赤子之心,為了限縮銀行與金融業的大型化而不見容於同黨,只能離開華府去過更輕鬆的生活.但是透康諾頓這個人物的貫穿,我們看到政壇的運作,與金融業,華爾街高層的往來,錢與權如何的勾結成一股力量最終形成一股僵固的權力結構,而這股力量正是作者試圖展現出讓美國下沉的力量之一.

    而另一個力量則是全球化,只是作者很少或很謹慎地在使用這個詞.他藉由泰咪這個鐵鏽帶生活的女工的遭遇來寫當地由工廠林立到工廠衰敗,遷移,消失,同時失去的還有工作機會來寫面臨這種狀態下的民眾生活.貧窮,蕭條,落後固然不待言,且它不是一個個案,而是當地普遍化的狀態,這就是形成另一個向下的力量.當然這些移走的工廠可能在隔壁墨西哥,或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創造了同等的工作給了另一個類似的女工收入,可能有另一番生活景象.這應該也算是讓使用全球化這個詞謹慎的原因,畢竟也有窮人受惠於此,於是藉由泰咪的角色它談的不是工廠移轉為"被搶工作"這個詞,而是工廠移轉讓資本家賺走更多的"不公"的面向,去化了低階民眾在面臨那種全球狀態的尷尬與應對可能,轉為工人與資本家間勞動與資本收入的極度不對等問題.而這種不對等所形成的鐵鏽帶現象在前面的政商力量下完全得不到重視,民眾只有在投票時才有價值,其他時間就是政客商人眼中無視之人,當工人們普遍意識到這點時,原始野蠻的力量與想法就會興起,這是茶黨,是佔領華爾街,甚至是後來川普當選一切民粹活動的源頭起始.

     在這樣的結構下當然不會只有像泰咪這樣的人物遭遇,儘管它是普遍的形式.作者在本書裡特別寫了幾個低節人物成功向上的小傳.前國務親包威爾,前財長魯賓,還有其中被諷刺的最嚴重的歐普拉.一方面是藉由這些人物來呈現美國夢的某種可能,卻也更想藉由這些成功人士來寫在這個腐化的體制下,即使一個從低階辛苦爬上來的人,一旦獲得權力,名聲,利益後,他最終想到是如何藉由鞏固這個體制,體制內關係,與自身的既得利益的維持,至於那些看似慷慨,親民,和善,與窮人為善的行為都只是一種假意的包裝,實際上對於弱勢的他人並無感.至於是否真的如此,我們不知道,但或許這就是美國社會真實的樣貌.

     當然有人試圖逃離這樣的體制監獄.這其實是本書相當重要的對比與點,只是混在一堆故事裡沒有讓人看出作者的企圖.有兩個人物形成了相當不同的對比與思考路徑.一個在東部原菸草種植地區的普萊斯,此人是在宗教觀念傳統嚴謹的保守家庭長大,除了種植菸草外並無其他專長,當菸草業沒落後,他能從事的就是沿著家鄉所在國道的路徑消費為主體思考,開加油站,開便利店,開漢堡店,但沒有一個是成功的.另外一位則是出生在德國,曾隨父親旅居七國的提爾,後來遷居舊金山灣區即現在矽谷所在的提爾,此人天賦佳,史丹佛畢業後開始投入新科技業創業,開辦Paypal成功,天使投資Facebook成功,,後轉為風險投資人,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成功的投資者典範,他重視創新思考.若仔細閱讀可以發現這兩個人對於未來發展思維上差異必是一個重要的分歧點.

     普萊斯儘管經營各種行業都不成功,甚至也結交了政客,去過華府,與歐巴馬會面,推動他的生質柴油生意.但他的思維卻是一個被忽略的點,他常常說為什麼要買進口石油,那麼貴,他認為經營加油站主要收入最大的部分都被中東產油國甚麼事都沒做的人給收走了,像他這樣辛苦工作的人反而沒錢要破產,他認為應該讓油品循環國內化,廣種芥花,藉由芥花仔提煉食用油賣給食品業,然後回收廢油精煉成生質柴油,就可以形成一個循環,自給自足,這樣子美國的錢會一直留在美國循環,產生自己的經濟力量,產生工作機會,雇用更多的美國人,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限制國外油品進口,更擴大到其他層面就是限制貿易,讀者若能聯想到這層,大概就知道普萊斯被選擇進入本書的目的,他代表的是一種美國某些人的思維,他們認為美國人普遍在1970年以前一直有美好的生活,全球化之後,那些生活都被外國人搶走了,而為了提高所謂的國內利益,只好讓某些人炒房地產,最終與金融業勾結,使得更多民眾因為房產而陷入不幸.他的這種內循環思維就是這麼來的,回復到美國消費由美國生產的封閉式經濟體,這樣美國所有人就能生活得更好,失業減少.而今天生活的不好正是由於那些貪婪的商人非要將工廠移到廉價勞力的國外生產,進口便宜貨打敗美國在地業者,形成工廠都得出走的惡性狀態,所以只要封閉起來生產與消費,就能重回榮耀了.

     那麼提爾呢?他認為自1970年代以後創新不足.他根本不認為像網路,或是智慧型手機在人類發展的歷史來說是重要的創新,起碼比起蒸汽動力,或是油電熱力,或是電子初創那樣真正的改變世界的力量.所以,他以為改變世界的方式,就是創造更多能改變未來的新創公司,因此他積極的投資各種前來提案的年輕人及其擬定的新的創新發想.加上他是個極度的自由放任主義者,是完全不相信政府與政客功能的人:"在這個時代,自由放任主義者的偉大使命就是設法擺脫任何形式的政治,從極權政治,基本教義派導致的災難,到不經思考的街頭遊行,只為實現所謂的"社會民主".我們處於政治與科技間的致命競賽.世界的命運可能取決於一個人的力挽狂瀾,只要他能建立或推廣一種機制,讓資本主義在世界上安全運行就可以了."他立志成為那個人,請留心"安全運行""資本主義"這幾個字,這代表他與普萊 斯的內循環資本主義思維大不相同,他認同資本主義,但不反對全球化,他知道華爾街與金融有問題,但也知道上街抗議沒用,他知道政府無太大功用,卻不必像康諾頓花盡半生時光來領悟.

     當然,提爾有好的出身,有天生的智能,有好的機運.這不在否定的他的看法,而在提出對他看法的限制,是泰咪,或普萊斯沒有的經歷,因此提爾恐怕很難理解普萊斯的想法.同樣的道理,這種講美國向下沉論的書籍或故事也不會出現在2007年以前,因為美國當時看來一切美好,房地產業欣欣向榮,許多窮人買了5,6套房子,儘管是貸款買的,除非遭難,誰也不能體會遭難時的痛苦.所以也有像伊莉莎白.華倫那樣從貧困出身,事業成功,而願意走向正面政治監督的人,監管力量與制度敗壞是政治沉淪的根源,儘管我們不知道華倫最終能否成功,成功後能否保持初心不陷入華府與華爾街共同創造的利益圈裡也是未知之謎,畢竟政治的腐爛黑暗恐怕是無解的迴圈了,哪個國家政治狀態都差不多,我以為爛到不可能有救了.但世界一定要跟隨他們爛下去嗎?不知道,因為以我狹隘的眼光還看不到清除政治爛污的可能.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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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eculatortw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