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神話的終結：從擴張的邊疆到美墨邊境牆，直視美國歷史的黑暗根源(The End of the Myth: From the Frontier to the Border Wall in the Mind of America,Greg Grandin)
這本"美國神話的終結"穿插在系列閱讀換一下口味,沒想到卻花了許多時間,本書的敘事章節雖依時間續安排的清楚,但內文的前後思維往往很跳躍,顯得有點自言自語,搞不清是翻譯的問題還是原文就是如此,以閱讀感來看是有點負面的.
其實本書就一個重點:可以簡單說成是"邊疆理論"的興起,衰退,再生與幻滅.
邊疆理論(frontier thesis)是威斯康辛大學的特納(Frederick Jackson Turner)於1893年芝加哥世界博覽會上提出的,原本只是一篇講稿:邊疆在美國歷史上的意義(The Significance of the Frontier in American History).主題的目的是回應美國普查局(Census Bureau)在1890年宣稱美國已經不再有所謂的邊疆,這宣稱意味著美國領土向西拓荒開發的階段性結束,也暗指著美國不可能再藉由邊疆領土的擴張取得在政治與經濟上的利益.但特納在這場演講中,將原先僅解釋為地理空間的"邊疆"一詞轉化成為是一種"文明與野蠻相遇過程"的概念,他指出美國在拓荒者逐漸向西拓展的過程中,在邊疆無政府狀態下,靠自己的力量,發展出一條經濟與個人生存之道,這種未藉政府之力的括荒過程形塑出美國的個人主義;而個人先於政府的自由狀態,也正是美國民主的根基.也就是說"邊疆"一方面是美國早期疆域形成的歷程,另一方面也體現了美國立國的核心價值."邊疆"一詞經由特納不同以往的解釋產生了新的意義,"文明與野蠻相遇過程"可以是實體地理上的相遇,也可以解釋成是政治,文化,經濟諸方面上"文明與野蠻的相遇",既然在實體地理上的"邊疆"相遇能為美國帶來利益,那麼其他虛擬的,想像的"邊疆"相遇,是不是也可以為美國帶來利益?正是這種擴張的解釋形塑創造了今日的美國"神話":只要美國能一路一直找到"邊疆",就能不斷的從新"邊疆"中獲取利益,擴展美國的"疆域",並且一路無止盡的繁榮下去.
這本書就是來破解這個"神話"的.破解則從兩方面入手,第一個是"邊疆"定義本質的反面來看,第二個則是從"神話"本質的反面來看.
"邊疆"既然被特納新解釋為"文明與野蠻的相遇過程",自是其來有自,從美洲大陸被發現開始,從歐洲來的盎格魯.薩克遜白種人建立了殖民地,開始與當地的自然氣候,不知名的自然疫病,各種新的荒野土壤,與偶爾要遭遇的美洲原住民有著各種扞格.如果將此種種都定義為野蠻,歐洲墾殖者是文明的自我定義與施行者.在他們的觀點視角,這種相遇是一種邊疆的"神話":帶來一種王化,一種優越,一種文明,一種提升,一種正義,但是從被墾殖,被驅趕,被屠殺,被征服的目標來看,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它成了是一種入侵,暴力,屠殺,壓迫,佔領,侵犯,對於美洲的原住民來說就是如此.等北美殖民地轉為新國家美國後,這種恐怖活動,從美國的角度是擴張領土,驅趕印地安人是基於國家的愛國主義,但是從被驅趕屠戮者的角度來看,它就是種族主義,是種族滅絕,是武力侵犯,等到無國家的原民部族"邊疆"都被征服馴化豢養在特定區域不再是威脅,"邊疆"改為與其他的國家,地區接壤從墨西哥,到法屬,西屬,英屬殖民地,又開始了新一波的征戰,新一波的武力,藉由不斷的武力進展,擴張領土,打下了今日美國主要的領土疆域,納入了更多的邊疆,同時將原先處於"野蠻"的人吸納進入"文明"領域.這應該就是特納形成"邊疆'新的解釋的歷史來由背景.而本書作者則從中提取了"種族主義","暴力征服"的元素,來說明"邊疆"中的負面,反面,陰暗面.
根據本書的說法,在殖民時期到建國初期邊疆的形制過程除了遭遇美洲原住民形成邊疆外,另一種空間意義上的"邊疆"存在邊疆內人與人的相互關係間,包括奴隸主與奴隸之間,以及菁英政府與普通人民之間.隨著越來越多的歐洲人移入,雖然政治民主能夠取消一部份人口競爭所帶來的壓力,但過多人口逐漸成的經濟問題卻無法依賴經濟民主來緩解,因為美國從向西拓展"邊疆"的過程中,強調與創造了無政府的自由與自主性成果,這經驗產生了強調小政府與重視邦聯權利的國家主張.而這種邦聯主義也與南方種植園中的黑奴豢養有關係,他們需要這種低成本的勞動力,它也是一種"邊疆"現象與成果,儘管在自由州的菁英來看這實在是"野蠻".但是當局一方面宣揚領域擴張,讓東部的人向西向外移動並墾殖,佔領,獲取個人的經濟解答,因此部分化解了原先疆域內可能因為"經濟平等"問題所產生的內部壓力,另一方面也睜一隻閉一隻眼的忍受南方奴隸與奴隸主之間的"邊疆"狀態.直到美國打敗墨西哥,納入了德州,甚至終於成了從大西洋到太平洋全境,此時再無新的領土"邊疆"可供利用,於是前面所說的經濟平等與"券奴"問題就成了美國國內的壓力.作者從中提取的是"貧富不均",與"種族歧視"的陰暗面.
按作者Grandin的說法因為原先的"邊疆"可以作為化解經濟平等爭議與奴隸問題的安全閥,因此沒了"邊疆"之後,這兩個問題就顯得別的突出,必須解決,於是便在內部形成了不穩定因子,一則促進了與墨西哥的戰爭,一則促成了美國的內戰,戰爭後暫時化解了這兩個問題的困擾,那是因為南方重建過程能夠暫時吸納轉化這兩個問的嚴重性,那就是種族問題與經濟平等問題.而Grandin認為以上的這些戰後和平與發展型塑成了美國建國以來的黑暗根本的難以改變,者些黑暗根本是:白人至上主義,極端的個人自由主義,與美國政府在背後運作的各種邊疆暴力運動,而相對於這些陰暗面,就是那些強調美國光榮的自由,民主,無盡發展的美國神話.
在了解了形塑"邊疆"理論的歷史及其陰暗面之後,接著才是這個"邊疆"理論開始在美國領地"邊疆"之外的其他虛擬的,想像的"邊疆"作用的發揮.1898年的美西戰爭,原先只是西班牙殖民地古巴內部的獨立革命問題,但美國想藉此將"邊疆"擴展至加勒比海而出兵協助古巴革命軍,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援助經驗與過程,美國獲得了邊疆的擴張,除了加勒比海,還藉此取得了菲律賓,波多黎各,與成為古巴的保護國,而讀者在20世紀後看到的美國大部分的礦張模式都跟支持殖民地或某獨裁國家"當地革命"有關,可以說基本都時完全複製這次域外"邊疆"的經驗而來.
Grandin認為這些域外"邊疆"的擴展通常也跟前述的美洲領地邊疆拓展一樣,能夠暫時有效的化解美國國內的壓力與衝突,這些壓力可能是基於經濟蕭條所引發的聘困問題,或是分配不均產生的社會問題,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新的壓力閥所在,因此從一戰,新政,二戰,到後來的韓戰,冷戰,越戰,到近來的波灣戰爭,都有這樣的複製軍事身影的背後理由.而除了軍事外,另一種"邊疆"則是透過美式的經濟自由主義來影響其他國家,造成兩國形成虛擬的"邊疆",比如本書中所使用的"北美貿易協定"就是標準的虛擬"邊疆",與美國有了沒有實績邊界的街壤,這種邊疆關係就會讓美國的文化,制度,資本,經濟等"文明"與野蠻的文化與經濟制度產生相遇,創造出了邊疆的優勢,其中美國與中南美國家,東南亞國家都是極其明顯的例子.這些邊疆的受美國軍援或金援的對象,它國家後續發展的結果與下場有好有壞,比如中南美洲國家在美國的"邊疆"接觸下,基本都沒有太好的結果,戰亂頻仍政變不斷,依舊貧窮,但美國卻能得益於此,但是"邊疆"在東亞,東北亞還是產生了一定的成果,這些地區的國家近年紛紛逐步地進入已開發國家的程度,不過,不管如何,美國一定是在這種邊疆關係中的最大受益者,"邊疆"這個能個創造美國利益的觀點看來似乎能一直有效的延長發展下去.因此,它國內的種族主義,個人主義本體依舊囂張,因為神話依舊,所以即使有種族歧視,經濟不平等問題,但在美國並不能掀起太大的波浪,這是作者對於過去的推論.
但是邊疆文明的對立面,也就是原先的"野蠻"那面不可能永遠野蠻,當它意識或發展出到自己也有"文明"時,甚至認知能夠超越原有"文明",邊疆理論將遭遇可能的抵抗,挑戰,或形成不一樣的結果,這便是美國神話終結的來源,是我前面所寫神話本質的反面,也是作者以為當前歷史正在發展走向的路徑.因為當"野蠻"意識到自己的文明,想更加的開創自己的文明,美國所謂的"邊疆"關係也就及結束了,因為它再也不是"美國文明與某某野蠻的相遇過程",而可能是"美國文明與其他xx文明的衝突或對抗過程".這是一種邊疆的終結的可能.另一種可能的終結邊疆的可能在於原先提供的無盡資源,現在都變成了有限性資源,一方面是真實天然的自然資源有限性的困境,另一種情況是因為有相對同樣爭取資源的"其他文明"的力量,而美國的文明看來再也未必是最強盛優越的,因此原先的無限使用被降階轉成了有限,或者必須要花費更多成本去蒐羅這些資源,這些更多的成本可能意味著經濟實力的衰退,,比如不能再用低成本奴隸,也可能就是"戰力"衰退,美國的軍力不再是能在各地爭奪資源能毫不費力輕鬆得手,因為要花更多成本,美國就得考量它的效益不彰,而暫緩採用,或者因為資源耗盡,不得不罷手.
文明視角的翻轉形成了"邊疆倒置",本來可以吸納為利益的野蠻邊疆及其低成本勞動力,如今被它國文明搶走,因為當前其它的文明對於野蠻有更大的吸引力,"野蠻"邊疆更想與這個"非美國"的文明相遇.失去了美國邊疆優勢,美國內部壓力問題自然會成為焦點,這就讓"本土主義"與"社會主義"兩種主張被從底層給拉出來.其中本土主義中隱藏的白人至上主義讓川普一面宣告建立一座大圍牆,隔開其他的野蠻中南美洲偷渡客,非法移民,一面也讓美黑人的命也是命成為口號標語,因為白人至上主流仍然視黑人為無物.而個人主義為主體的經濟發展則讓弱勢的民眾對於經濟不均更加憤怒,對於富人更加憤怒,所以人們要佔領華爾街,於是歐式健保,社會主義主張就這麼從美國的個人主義的傳統中脫穎而出,這些都是作者從近來歷史的走向中所歸納出的現象,也是美國近期三任總統當選的背後因素.以上這些原因加上更多複雜的政治操作,形成了人們甚至要佔領國會山莊,宣稱要懲罰那些搶走他們工作的亞洲人的美國社會紊亂現況,美國政治人物為了選票與解決內部問題被逼急得一面要在海外找尋像我國一樣:還能繼續讓美國壓榨的"邊疆",繼續的視其為"與野蠻的相遇",另一面則操作創造新的邊疆對抗,當前的中美關係與發展便是其中的主軸,而這便是美國神話的破滅與現況.
事實上,從作者Grandin明顯左派的立場,這本書其實可以說是左派觀點對於美國所謂的自由主義發展至此的批評大全而已,不過是假托一個邊疆主義的神話產生與破滅來說明對於自由主義發展的不滿而已.其實只要反過來問,美國可會因為左派執政就會改變了這些邊疆神話中所採用的對外手段:暴力侵略,種族歧視,菁英統治?以及立足為根本的美國單極霸權至上主義?很明顯,在這個資源非無窮盡的地球環境裡,除非美國能體認所有的地球人的權利都是一致的,真正的經濟均等是全球各國各族一致平等,才有可能放棄邊疆主義.否則即使左派在美國主政,宣稱的若只是美國境內經濟民主,境內族裔權利均等,那它依舊還是會將其境外視作是一個野蠻的邊疆,仍計畫用另一種壓迫榨取手段來與這些"野蠻"相遇.只看美國人的利益而忽略或壓榨世界上其他族群利益,歧視其他國家生存權這才是"邊疆"核心根本問題所在,而非只是美國國境內的左右問題.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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