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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人(性的人間, 大江健三郎)

          這本"性的人"是連續的第五本大江健三郎的小說作品,也是截至目前為止個人以為較適合影視化的作品,大江探索的一貫性依舊延續,但其中多了許多有趣的畫面,與橋段,諷刺中多了些意趣,拍成電影應該很有意思.

          首先"性的人"是個第三人稱的作品,光是這一點就與前四本不同,"我"終於不再是主述者.主角被稱為J,是個30歲左右的富二代男同性戀者.文本分兩部分但都在說著關於J荒唐的性事,第一部分中J帶著自己的妻子蜜子,雕塑家妹妹,蜜子的前男友詩人,J的老友男攝影師,20歲的年輕男演員,18歲的爵士女歌手惠子,到J位於海邊的別墅拍攝以"地獄"為主題的電影,拍電影固然是事實,但也算由頭,他們這七人不過藉著這個機會在別墅搞多人性愛活動,J本身是同性戀,但他其實迷戀於深度各種不同的性愛關係與模式.密子最早與詩人是情侶,後分手,因為密子只對拍攝電影有興趣,J做為密子與詩人的同班同學,家中富有,能夠提供蜜子追求拍電影夢所需的資金,所以後來密子與J結婚,不知道是因為愛情還是金錢來源這個原因,但總之兩人婚後雖稱和諧,但似乎處在一種各有追求的狀態,其實密子是J的第二任妻子,J的第一任妻子因為婚前不知道他是同性戀,所以當J多次要求第一任妻子與J自己及J的男情人3P,而J自己也經常大白天便與男情人在家裡性愛後,他的妻子完全不能接受抑鬱服安眠藥自殺了.所以這次J乾脆就讓蜜子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為了要讓自己對於性的多元追求讓密子參與,他先特意勾搭爵士歌手惠子,讓密子知道自己與惠子有染,然後他也刻意的讓密子與詩人接近,讓他倆重溫舊夢,看起來也有著說不清楚的關係,有了這種多元的關係,J便可以在這個基礎上有更多的追求,完更多的性花樣.因此當晚在別墅裡這七人都各自選擇了自己舒適的狀態去享受,放鬆,找尋各自的性出口.

           有趣的是別墅所在地是個民風保守的海邊村落,這七人駕車來此的路上恰好看到了一幕,就是一群女村民們正圍著一戶女性在教訓她,因為她涉嫌與外人通姦.當這七人在別墅肆無忌憚地玩著各樣的性遊戲時,隱隱覺得似乎有雙眼睛在監視著他們,等到隔日早上,睡眼矇矓的攝影師發現了別墅裡居然躲藏了一個小男孩而驚醒了眾人,他們將男孩抓起來,但男孩趁他們不注意時打破玻璃門逃走,這下眾人被嚇得都清醒了,他們害怕這男孩去告訴村民他在這別墅裡都看到了些甚麼特殊風景,一個連女人通姦都不放過的村民,要是知道七個男女搞多元性愛又會如何對待?正當眾人猶豫不決要留要走,還在為彼此互揭瘡疤,調侃對方難以言明的性愛混亂關係,甚至為此發生爭吵,鬧得不可開交,J還了脾氣之後,那位被破玻璃門割傷流血的小男孩果然帶著村民來了,所幸J的妹妹靈機一動,說他們七人正在擔心小男孩是不是掉下懸崖摔到海裡面?傷勢不知如何?也不知他為何會躲在這別墅一晚上?他們只是來拍電影的,這樣的話語讓村民以為是男孩頑劣趁晚偷入他人室內在先,是自己理虧,於是便帶著男孩離開了.眾人雖然有驚無險免遭村民公審,但經過此事的爭吵,他們間的友情與性愛關係已經破裂很難再回去了,所以各自散伙,離開了別墅.

           回到東京後,J沒有再與他人有密切來往,老婆蜜子則更專心地投入與攝影師從事拍電影的工作,夫妻關係越發疏離,此時J迷戀上了一個新的活動,就是常去搭火車與地鐵,嘗試當個電車癡漢.因為這種新的性遊戲比起傳統的性活動更具高度的危險與不確定性,有被人當場逮到的可能,而且必然是在眾目睽睽下,但是J追求的正是這種不確定,沒有規劃,不必服從甚麼規則,權力,框架限制的任意性,他絕對的享受在電車行駛中讓不敢聲張女性既害怕又有點期待的反應,這裡面才有也才能找到他對於自我存在的意義與感覺.有一天,他在一群高中女生中看到了一位正在受癡漢騷擾的女學生,他一方面覺得有趣,一方面也為對方擔心對方被揭發,於是趁著電車到站,他一把抓住那位癡漢老頭,將他帶離車廂,從此J與老頭結成了一對癡漢二人組,開始征戰出入各地鐵線.這天他們在電車上發現了一個穿著大衣長靴的少年正伸出鹹豬手猥褻一個女人,當兩人組正在欣賞少年的興奮之際,少年卻被旁邊的正義青年突然一把給逮住了,這種高風險性遊戲被逮的場面極其難看,眼看少年將有大難,二人組靈機一動,他們開口讚揚正義青年的行為,同時宣稱他倆可以現在就將少年扭送警局,帶少年離開電車後,他倆如實以告自己也是癡漢的身分,同時倆人也想勸少年離開癡漢的行列,但少年告知自己做癡漢不過是為了寫詩,好奇的兩人於是與少年達成共識,組成新的癡漢三人組,但只由老頭與J來行動,少年只要負責在旁邊看,萬一兩人被抓,他可以搭救,而少年也仍在思考下一次出擊的方式.而J出於好奇心想要少年嘗試正常的性經驗,於是便聯絡上女爵士歌手,希望她能開發一下少年,但是少年不知用了甚麼特殊性方式,讓女歌手嚇到了,從此兩人組也不再想改變少年性觀念,不久少年告知自己已經擬好行動方案,將要再次出手,希望二人組不要干預,即是自己被抓要不要出手,但二人組不同意,於是三人發生爭吵,少年告別離開,當二人組遠遠的看到在月台上少年牽著一個小女孩時,他倆預感不妙,此時有一個婦人到處尋找呼喊著小女孩的名字,兩人腦中突然興起少年姦淫幼女的畫面,這讓J與老頭趕忙要去阻止少年,,此時一輛電車進站,小女孩不慎摔到軌道上,待兩人組跑到了小女孩跌落的軌道前面時,卻發現小女孩安然無恙地躺在安全帶,但是少年已經被撞死亡,是他生前拚盡了全力套下月台把小女孩推離軌道的.這樣的結果刺激了兩人,他們的癡漢而人組因而解散,兩人也不再見面.

          J回到了家裡,這時攝影師老友卻突然來找他,告訴他,他已經跟J的老婆好上了,蜜子已經懷孕,希望J能與蜜子離婚成全兩人,J無奈只能答應,因為婚姻告一段落,新奇的性遊戲也沒有繼續,J的父親見他成人無所事事,便提議要他去集團新成立的公司任職,一項倔傲的J終於屈服了,當他從公司所在地離開後,鬼使神差下竟然直接下了前面的地鐵站,隨意地搭上了一輛進站的電車,在恍惚中,他又開始了癡漢的行為,選定了個的女孩,在外衣的遮擋下開始磨蹭,逐漸地到達性高潮,他的精液射在女孩的衣服上,瞬間他感到無比幸福,但是也正在此時,幾隻大手過來抓住了J,J這次終於在風險中被揭穿了,終於嚇得流下了眼淚,,

            經過四本的作品,大致上能夠看出大江的小說裡常見的兩元素,一是性,一是政治.藉由這些元素來表達他個人對於某些狀態的看法,或呈現,特別是對戰後的日本人高度追求物質呈現出虛無空泛,缺乏內在精神追求的個體現象.前面作品中一再地看到或提到大江作品中的"監禁"狀態,這裡再一次幻化成另一種形式降臨.這裡的"監禁"是指一種狀態,非是有形的可觸及的,它是社會集體化形成的思維,行為等規範性的監禁牢籠,它鎖禁或指導大多數人的行為,價值觀.大江試圖對此彰顯對比個人面向的思考,對個人的主動選擇,自我體認,道德規範與個人可能性進行了深思,找尋"我"在我身上的作用,以大江描述方式來說,一個人要是失去了"我",那麼這個人與"物"也就沒有太多差異了,人就成了物,而用"性的人"中主角J的用語來說,找到"我"就是對於"順應主義"的反抗.文本中的"順應主義"大致能理解惟對於社會所形成集體價值觀的順從,集體價值觀包括了約定俗成的教育觀,生活觀,工作觀,人生觀,家庭觀,道德觀甚至於性愛觀,這裡的一個"觀"就是一個"關",某種監禁的意涵在其中,而這些所謂的"觀"裡往往又缺乏"我"的思考與角色參與,"觀"是被指定強塞入個體形成某種"監禁",而反抗或對抗這個"強塞""監禁"便是一連串閱讀下來的共同體會.至於為什麼是"性","政治",倒也不難思考,性是最原始的"我"開始與"他"建立的關係,政治則是"我"與"他們"的關係,因為涉及了"他"與"他們",才有考慮產生某種對於"我"有監禁效果的"觀","牢籠",在單純的只有"我"時,一個人便比較有可能的隨心所欲,表現出真實的"我",不需要虛偽假裝,更不需要刻意壓抑自我做到像個符合"順應主義"者的標準才能生存,但是"我"終究不能離群索居,"我"需要與"他","他們"一起生活,這是逃不了的必然需求,困境就是如何在"監禁"中找到"我".

          依照這樣的體會,在這樣一個時代,人如何能活得像個人,如何恢復"我"性,固然必須透過"我"自由的選擇以便區隔與"物"的不同."性的人"是這樣的困境,J當然可以任性所為找到依循自我個性,天性的"我"來行事,但是畢竟他生活在日本這個有著強烈"觀"的世界,除了"人"區別於"物"之外,還需要確實的面對各種"觀"的考驗,家庭觀,道德觀."性的人"介入社會的一種方式,是透過性交確證自己和他人的關係,在性高潮中體驗到"我"存在的價值”.我們從"性的人"文本中關於性的描寫,就會發現根本不涉及性交對象的姿態和情感,也不對性伴侶的產生情感憧憬與執著.大江筆下的人物在性行為中更關注的是自己的狀態與滿足感,以此來自我確認,而性成了"我"內心世界所有的概念,思想、預感等等意象完全形象化,實體化的好方法.也就是不僅把性作為表象,還要從其中發掘出"我"的本質意義.

          前半部分描寫由J出資組成一個七人小組,去海村別墅拍攝一部由他妻子導演的表現地獄景象的先鋒電影.其實七人小組不單純只是一個工作組,這七人在傳統的社會關係下有著親人,夫妻,朋友,同學,合作者等等關係,但在海村別墅的一夜,卻演變成了一個性俱樂部.在別墅中的這組人物暫時放棄了正常的關係中的"觀"去確立彼此的位置,而選擇了性關係中"我"來表現出"觀"的壓迫與變態,蜜子與詩人,蜜子與J這三人間的矛盾便是如此,爾後,蜜子與攝影師通姦,便是"順應主義"之外的"我"的情慾的真實發揮.後半部J與老頭,少年組成"癡漢三人組”雖是偶然組成的,無計劃的,但明顯的更是透過個人"性"的滿足,與冒險來證明自我,找尋自我的意義,而將三人之外的其他部分,包括圍諸於周圍後後人牆所形成的"觀"全部拋諸於外等等,就是意圖表現在順應主義社會下任何由契約化所形成的的性關係中,人或許可以憑藉性而感到自我的存在,但卻又同時面對被對象全面佔有控制的危險,因為那種契約關係就是一種相對的監控,而在這樣的性關係中,人與人之間或人與社會之間只能是“主奴”的關係.意識之間相互關係的本質不是共同生存而是衝突.因此J若要找到一條可行的找到"我"的途徑,那就是擺脫固定的或正常的安全性體驗,尋求另一種能百分百確證自我存在的性快感,那就是毫無旁顧的"癡漢".

           在某種意義上"癡漢"具有更強烈的"我"的主體性,他能猥褻所有他想猥褻的人,但同時癡漢也有被抓的危險,不過被抓本身也能令癡漢感到強烈的"我"的存在.J通過癡漢舉動發現外面社會對癡漢竟有如此充滿敵意的態度,而他人的敵意更能彰顯"我'的價值.從J成為癡漢之日起他對社會的存在感變得極為敏感.而癡漢雖擺脫了契約化的性關係束縛,卻面臨著倫理道德的壓制,整個社會對此有著既定的觀感與評價:不允許.而這樣就凸顯出了人與社會之間的主奴衝突.而同樣的,在這樣的衝突中,凸顯出的正是"我"要如何存在?!的問題,

             在"性的人"中,人物都有身份上的兩面,一面是他們各自在社會中的身份和地位,是"政治人",另一面那就是"性的人".前者是J試圖擺脫和反抗的,後者卻是J採取重新定位自身而獲得的"我"身份的嘗試.在社會身份上,他們各自是明確的,但在"性的人"的關係上,卻是曖昧與混亂的.同樣的,癡漢三人組之間彼此並不知道對方的姓名與職業,身分.儘管老頭可能是一個政治要人,少年可能是無賴.從政治關係上看,他們三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觀"在這裡已經封鎖監禁了彼此.正因為他們三人都跳出了"觀'組成了癡漢三人組,才形成了他們的互助關係,新的政治人關係.但一旦"性的人"結束,政治人也就要拆夥,這說明了“性的人”的“共同體”也不可能存在.每個人最終還是孤獨,與虛無的活著.

             為了找尋"我"擺脫舊的"觀","性的人"以“性為武器開始了嘗試破壞,確證與重建,它導致了兩種不同的可能.第一種是自我毀滅,J被抓獲,少年死亡,另一種則是服從"順應主義"加入了主流社會大軍,這一類人包括蜜子、攝影師和男演員.這兩種結局圍繞的是“生”“死”這個主題.癡漢三人組中的少年曾說過:如果死是生的意義的唯一證明,我就儘早死去”.要知道文本安排少年救女童而死,是服應了"觀"的結果,?還是天性並不得而知,但是這似乎意味著若是遵循"觀"的道理救人的結果而死,"觀"中可能無"我",也可能有"我",單看個體是否曾經自我思維過此,但服從天性自然救人雖是死,而天性救人中必然有"我"的思維,那怕只是瞬間無暇思考,它仍是"我"的選擇,這便是"我"的存在意義,也是安排少年死亡的意義,同時也是作者提出的大問哉,"性的人"透過種種對比,以性為符號去確認"我"除了“政治的人”外的另一種可能.在這單維的“性的人”中,隱含著個人的掙扎對抗,甚至試圖重建一種新的"觀",只是這樣的嘗試都逐一失敗了,只剩下順應主義者能夠"存在",但這依然不會改變後面依舊有無數的人要做這種可能帶來風險的各種人生嘗試,因為總是不斷的會有肝到受壓抑,尋找"我"的人出現.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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