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許之地：歐巴馬回憶錄(A Promised Land,Barack Obama)
在此出現這本書是奇怪的,這部落格前面的600多本都沒有這類書籍,因為一向不看仍然在任與在世政治人物的自傳,傳記或回憶錄,視其為宣傳品或個人印鈔機,對讀者卻無甚價值.國內政治人物習慣的選前出版品更是類似"看魚逆流上游"的笑話,神話,謊話集合體.前一次看這類書要推到很久前的美國國務卿鮑爾的自傳,記得那本書是在水準書店結帳時老闆習慣性硬放的,果然,在世政治人物的東西就是那樣,唯一還能讓我記得的就是鮑爾講起美國軍方將領升任競爭的過程,主官與參謀是兩種不同評價的結果,一位副師長升任其他師的師長是評價上升,前途可期,但升任其他師的參謀長則是評價轉弱,代表軍事生涯轉趨黯淡的意思,原來美軍對統帥與參謀在本質需求是完全不同的,除此之外,實在對鮑爾的生涯沒甚麼興趣,記得的不多了.那麼歐巴馬的回憶錄如何呢?答案就跟讀鮑爾自傳差不多,還挺巧合的,他倆都是黑人,不知是否因為"身分",美國首位黑人國務卿,黑人總統才讓業界某些人喜歡推介這類書.順帶一提,這本也是別人送的,我只快速讀過而已,在此就只寫點簡略的觀點.
其實從書名"應許之地"就能衍生出我大概的想法.這話出自宗教典籍的語言,代表的是一種承諾,給予一種希望,但那是宗教.回到政治嘛,就是給予人民承諾,祈願,有希望的未來或環境的意思,不過與期望或祈願相對的另一面就是現實面.政治人物喜歡販賣宗教式的彩蛋,美好未來,目的無非是為了在任時能持續連任,升職,卸任時能夠因此而獲得名聲與出版回憶錄獲取金錢.歐巴馬回憶錄自然也不脫這種內在的想法,這樣說倒不是說他寫書不誠懇,而是這種回憶錄本來就是主觀價值的販售與無止盡的對自我職涯的吹噓,這些寫書的小心思對某些人來說可能拉不下臉皮與良心來做,但對政治人物來說應該是習以為常,如魚得水,或說是那就是他們一向做事的習慣,靠著販賣或維持一種形象取得較多數大眾的認同選票,就能贏得權力寶座或是版稅,況且寫回憶錄販賣也是卸任美國總統的最主要權利之一不是嗎?!美國總統的回憶錄可是必然有全球市場的,那麼考證"應許之地"的期望就該與他卸任後美國的狀態做比較,就能知道他的應許之地真的實踐達到多少,抑或是狀況更為糟糕.
那麼若要從實際面看,我們該如何評價呢?我們前面剛讀過"身分與暴力"便能用於此處.歐巴馬在伊利諾州參議員任內在決定是否要爭取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時有一場重要的家聚,參與者是他的核心幕僚.當蜜雪兒問他"為什麼是你,巴拉克?你為什麼要當總統?",這樣的問題決定了他是否要真的要下去選."沒錯,為什麼是我?",他提了一些理由包括能政壇有新氣象,號找新一代參政,比熱和一位候選人都能縮小設回嚴重的撕裂等理由,"但誰知道呢?","沒有人可以保證我們能成功出線,但是有件事我 可以打包票.我知道我舉起右手宣誓成為美國總統的那一天,世界會以不同的眼光看待美國.我知道全美的小孩子,包括黑人孩子,拉丁裔孩子,無法融入社會的孩子,也會用全新 的方式看待自己.他們的視野開了,可能性變大了,光是這些……就值得了.",他想改變因為身分遭受磨難,苦難,貧窮與失落的人.我們姑且當這些話是肺腑不是政客隨口之言,但結果如何?後來有如何呢?.身分與暴力間高度關聯的現象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地方城鎮中一個接一個個案未必是大事,但經濟不振所引發連串的問題也非容易解決,以致身分問題更為凸顯,加上有心者為之變得不可收拾,而在後續繼任者的放縱下讓身份暴力問題越發激烈.這是其一.
身分問題固然嚴重,隨著次貸風暴揭開鍋蓋以來,表面上透過FOMC的貨幣政策讓金融與商品市場走出長達10多年的大多頭,但實體經濟其實並未同步復甦,鐵鏽區越發蕭條,加重了身分問題所引發的社會亂象,另外這樣的差別發展也對特定族群的基本生計與福利問題產生連帶影響.歐巴馬雖未曾明顯有絕對左派的意識形態,但他的健保與福利政策顯然較過往的民主黨要更在意對此的支出.但實體經濟不好,意味低階勞動者的收入不佳,想要救援就得擴大支出預算,若不加稅就得以赤字預算因應,表面上靠著FOMC的寬鬆貨幣政策能掩飾,但實際上的財政問題恐怕更重,只是政治人物歷來不會在意此點,這是任期制政治制度的必然問題,短期效果替代了真正的長遠規劃與創造能力的需要成了政治人物首選,畢竟它才是政治人物當下權力與職務能否延續的基本,因此對於民選政治人物而言,他們很清楚提出政策的兩個本質,一是要讓選民產生高度的情感認同比政策正確更重要,二是短期能顯出效果爭取選票的比長期的正確更重要.從這本回憶錄中我深知其實主人公深知這些要點,他也試圖在文字中來表現他也很想總是追尋標準的理想,但許多時刻卻必須屈服於現實的權力與團隊考量.這是其二.
關於財政支出或福利需求還考量的另一個問題是美國究竟是美國人的美國,抑或世界的警察?這種思考是一種國防與財政上的trade-off.有一種關於蘇聯輸掉冷戰甚至最後解體的說法便是在競爭軍備的過程中蘇聯經濟體量不足,最終弄得民生凋敝不得不自行崩解.或許我們還該進一步的看到一個1990年代以後逐漸單極化的世界,因為軍事對抗的需求減少了,美國反而能把國防預算佔gdp的比例從1991年的4.88%降到2000年的3.11%,直到911發生才再度拉高到2011的4.92,而歐巴馬的第二讓期就開開始下降到他卸任的2016年的3.42後一直維持,這些省下來的錢就可用在其他方面,這明顯是歐巴馬的思考與作為.但相對的這也給了別的國家興起的機會,也是後來繼任者利用未跟隨的由頭,川普既想維持美國警察全球勢力,又不想多花自己國家的錢,所以才會有那一連串的外人看來略帶流氓行徑來對過去與美國軍費保護的北約或日本,台灣要他們多付錢買單.所以歐巴馬講究以外交取代軍事,在某些人眼中是軟弱的表現,也可能是繼任者陷入新冷戰思維的背景之一,這是其三.
其實這種美國人的美國與世界警察兩種角色間的取捨或高低比例嚴重受到"美國例外論"的影響.所謂的美國例外論是指美國與美國人在世界上地位獨特,是世界上第一個,也是獨一無二,以自由,個人主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自由放任資本主義等思想為建國基礎的國家,人民特別富裕幸福,國家特別穩定強盛,並在世界上領導與保衛自由潮流,因此獨特優越,具有其他國家無可比擬之處,這是這個名詞初起時的主要定義,但這種"美國例外論"還從這種內在表現延伸至它的對外政策國際角色與地位的"美國例外論",這種"對外的美國例外論"恰好與它的國內美國例外論呈現出相悖狀態,美國在全球地位的例外論是一種霸權的,無視全球差異存在以一種極端手段干涉脅迫不認同美國主張的政府或國家,其他國家既無拒絕的自由,也沒有能力與之抗衡,世界也沒有一套平等的法律能夠對待受美國脅迫欺壓的國家,必須在美國武力與經濟雙面壓力下臣服於它,這種美國獨特的權利是其他國家沒有的,這種獨享權也被認是另一種"美國例外論".在全球單極的狀態下,美國獨大,能夠同時享有國內體制與對外體制雙重的"美國例外論".但隨著次貸金融風暴與新冠肺炎疫情的發生,它國內的美國例外論已經遭到人民的質疑與挑戰,社會亂象叢生,身分對抗與暴力嚴重.911之後隨著美軍在伊拉克,阿富汗的過度作為與全球化越發緊密的影響下,各國經濟成長面臨瓶頸,保護主義上升,各國對於美國國際角色的例外主義已經不那麼的買單,新興國家的經濟興起特別如此,它們需要更多的國際地位與空間,不易再輕易在"美國例外論"中買單.在內外皆面臨挑戰的情況下,美國是否還能像過去那樣兩面同時維持這種例外狀態?這是自歐巴馬起的美國總統已經在思考要面對的問題,所以歐巴馬主以外交取代軍事應對國際變局,而將施政重心轉而放在解決國內的不穩定因素上,加上他所謂的"應許之地",施政的ˊ目標是放在窮弱貧的的美國人身上,雖然他不會說出美國人的美國這種話,但明顯的應該就是走向如此的方向.這是他被認為對外稍嫌軟弱的背景所在,事實上他的繼任者也做差不多的處理,將施政權力重心轉回美國,美國人的美國放在優先首位.川普看似叫囂北約負擔軍費,實則依舊是種國內輕國際,拜登宣布今年911前要從阿富汗撤軍,都是在反映這種例外論情況的變化,美國是否未來終將只會專注於成為美國人的美國而更少干涉國際事務,應該是值得觀察的,這可能由政治人物主觀的意願來主導,更可能是受美國客觀的力量與影響力在全球範圍中逐步衰退的現實所迫,自然底層的抗議與反思也會在其中扮演推助力的角色,這種趨勢不得不留意,而這本回憶錄不小心透漏拜登在歐巴馬政府中是最強烈主張自阿富汗,伊拉克撤軍的人,現在看來,他思維的延續路徑似乎未曾改變.
至於其他內容,就是作者歐巴馬鉅細靡遺地寫下了他每一個高光時刻,如何有機會參選眾議員,再由眾議員轉戰參議員,而後一步直攻大位,他的政壇路可以說是毫無挫敗,相當順利,以他的年紀相較其他的政治人物,可謂一帆風順.鄉段的本書對那些選戰過程,出訪行程,家庭生活的描述佔去了多數篇幅,我們其實很難從本書看到那些在決策過程中必要的爭議,對立,尖峰相對時刻,也不涉及任何決策過程的真正利益考量的部分,絕大多數的內容完全符合本書"應許之地"的主題,讀者可能看到並非是一個善於算計運用詭道的人,而是以一個類似傳教者的方式持續的表達屬於他個人對於掌握權力的初衷與價值觀點的傳播.面對施政的不利雖然他有諸多的困境與現實不易克服,但是讀者仍會看到他對"歐氏健保"的規模打折不能如他所願的原因歸咎是共和黨的杯葛,與必須妥協在民主黨各地參眾議員的個人選票需求上,致使他的健保案規模被閹割,會質疑他在中東撤軍的祈願會拖延是因美國軍方高層長期以來對於白宮的隱形施壓,以造成既成事實讓總統無法選擇,讓白宮主人其實沒有太多選擇的現實性曝光,至於是否如此並不得而知,他把經濟的復甦緩慢的因素歸咎在民眾不了解他的解救經濟方案與共和黨對金融風暴的解救方案的差異,也把美國不簽京都議定書的責任歸咎在金磚五國抵制與中國不配合的態度上,甚至將歐債危機的解決的成功是美國積極協調的成果.凡此種種只要是未能達到應許之地目標的都是他人或意外之責,或者能也視作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將個人的願望的無法施行總是遭到這樣那樣的阻隔,卻又得顯示他宗教性的願望與行為,雖不明言,但讀者應該很容易看出這裏面的真正的問題所在.畢竟這本終究是回憶,本來就可以任其主觀解釋與敘述,不須考慮正確性或是可觀性,加上主人公還有他的自主性與片面選足性,所以這回憶錄多少有點流水帳形式在那些與參議員,眾議員協商法案,交換利益的現實政治狀態中販賣歐巴馬悲天憫人的宗教信念,在不得不對外用兵反恐又涉及非法囚禁外人的關塔那摩監獄等惡劣行跡下又闡述美國與他個人對和平的渴望性,具衝突性與矛盾性,顯出他暗指儘管是美國總統的身分,仍然有許多事情他無法獨自決斷,想單憑一己之意志力強渡關山是不可能的..
回憶錄不知為何只寫歐巴馬第一任期內的重大事件,第二任期付之闕如,難道回憶錄會有第二本?加上內容其實並沒有甚麼秘辛,也就主人公偶爾的失憶,比如歐巴馬把梅莉史翠普吟誦的唐詩"鹿砦"當成是關於雲的歌詞,又認不出他前一年才在諾曼地面對面交談過卻在阿富汗受重傷的士官長可以當成閱讀間的有趣點吧,其他就是本政治人物評估排除機密後能夠寫出有限內容的回憶錄而已.而最後書以阿拉伯之春,擊斃賓拉登,與對抗川普汙衊歐巴馬非在美國出生的事情終結,阿拉伯之春顯示出同樣對於民主運動興起,美國處置態度的不一致,在利比亞美軍空襲格達費的軍隊協助革命群眾,在埃及美國袖手旁觀的看著穆巴拉克倒台置之不理,但在巴林美國則支持原有的獨裁者酋長政體,在其他阿拉伯國家也是一樣,為的是穩定的油源,顯然美國利益才是歐巴馬最大的考量,至於表面說著支持各地的民主政府云云不過是欺騙手段,阿拉伯之春加上在巴基斯坦領土上採取軍事行動擊斃賓拉登再一次的證明海外的"美國例外論",而對於擊潰川普的汙衊的短暫勝利,卻因為後來施政不力讓川普有機會攫獲大位來否定國內的"美國例外論"無異是相當的符合我們前面所提出的疑問,在美國人的美國與世界的警察兩種角色間,未來美國可能終究必須面對只能二選一的狀態,當然這是一種對美國國力弱化的懷疑.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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