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By The Sea, Abdulrazak Gurnah)
第三本Garnah作品''海邊".這是本充分展現讚美沈默意涵的作品,如果恰好看過那本作品,大概能感受到這方面的意思,本書第三章英文章名恰好就是"silence".
一個來自桑給巴爾60多歲的老頭薩雷持一本護照飛抵倫敦機場,他不懂英語無法應對海關的問答,當準備更進一步審訊時,老頭突然口出英文單字"難民","庇護",由於雙方言語無法溝通,海關便依程序將其移轉至英國處理難民的機構,由瑞裘負責他的案子.待安置完畢,薩雷暫居民宿,瑞裘準備聯絡一名通曉斯瓦希里語的語言教師拉提夫來進行翻譯,此時薩雷卻突然開口,一口雖不稱標準,但準確無誤的英文令瑞裘又氣又驚.這下已經用不著翻譯,但薩雷卻表示,這個拉提夫是他的親戚,認識的人,雙方可以一見.被徵詢的拉提夫原先並沒想擔任翻譯,只是當他聽到難民護照上的名字時,吃了一驚,那是他爸爸的名字,爸爸,他近二十年沒見了,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爸爸早就成了另一種人,是不可能來英國的,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前往一探究竟.
跟前面的"天堂","讚美沈默"相比,我從"海邊"首先感受的便是他的敘事調度開始有了變線性,現在與過去輪換跳躍,作者以薩雷這名難民開頭,以描寫他在倫敦生活為起點,其中看似無意的包括逛傢俱城,並描述了一些細節,本來以為只是一般性描寫作用,但進入後面故事後會發現,他曾是一個在桑給巴爾繼承家業販賣家具的小商販,這是他生活的一種延續提示,也是這樣的某件商品帶來了後續的個人與家族災難.小說脫離了傳統的類型或是通俗作品,採取了兩個第一人稱的"我"為描述主體,即薩雷與拉提夫,這兩人其實都是以難民身份進入倫敦,只是前後遭遇大不相同.
第一個'我'自然是薩雷,文本開始以"我"為基礎自述了薩雷年輕時的遭遇,他繼承家業後開始與各方間人物接觸,其中認識了一名從中東來的商人侯賽因,後來侯賽因拿一戶房產抵押協議給薩雷向他借錢,薩雷算是以此為資金入股侯賽因生意,約明要是侯賽因屆時無法還錢,房產便歸薩雷,其後侯賽因生意不佳,便悄然地離開當地,此時薩雷因為自家生意的關係急需一筆資金,不得已只好起訴侯賽因,以法律名義令抵押房屋歸到他名義下,然後再出售房產解決了自己的困難,但是這戶房產原先其實是登記在拉提夫爸爸的名下.侯賽因此人處事善於結交討好,交遊廣闊,他一到當地便結識了擔任政府官員的拉提夫爸爸,並邀他投資自己的美好生意,他爸爸不疑有他,便用自身房屋為資金抵押給侯賽因入資,雙方還簽訂了抵押協定,而侯賽因還因此住進了拉提夫的家裡,結識拉提夫的哥哥哈桑,與母親,很快便與拉提夫家人打成一片.話說薩雷所以願意接受那份抵押款的部分原因是他知道原房產屋主是他的親戚,原來薩雷的爸爸再婚,娶的便是拉提夫的姑姑,且他們家從這次的婚姻中取得了拉提夫姑姑名下的房產,也就是說拉提夫的姑姑是薩雷的繼母,他後來自繼母身上繼承了她名下原有的房屋.
因為薩雷以法律程序取得了拉提夫家抵押的房屋,讓拉提夫一家必須遷居,使得他們家對於薩雷產生了怨恨,再加上拉提夫的爸爸認為自己的妹妹當年應該沒資格承繼的家族房屋,因為她早就嫁人離家,沒資格與家族男性擁有同樣的繼承權,只是拉提夫的爺爺的一時智昏才做了錯誤的決定,所以對於薩雷家自是恨上加恨,他認為薩雷騙走了他家族兩間房屋.而侯賽因失蹤時還順便帶跑了拉提夫的哥哥哈桑,這使得拉提夫家陷入沈重的打擊,父親終日鬱鬱寡歡,當時年幼的拉提夫曾到薩雷的店裡去向他討要部分舊家裡的值錢與有意義的傢俱不得,這是雙方早年唯一的交集.拉提夫只是隱約被告知自家的財產被他人強佔,裡頭有自己哥哥喜歡的物品,他是為了哥哥才前去討要傢俱的,其實他早就知道到自己爸爸酗酒,愛逛妓院,是個浪子不算是個一般意義上好爸爸,而媽媽則喜歡到處結交男人偷情,也不能算是個好媽媽,他的哥哥則被傳是個同性戀與侯賽因亂搞而離家.拉提夫的"我"的自述開啟了文本的第二個第一人稱,講述起阿里的房屋丟失後,父親開始的悔悟,與母親走向的另一極端的過程,因為財失子離,他爸爸突然醒悟開始每日研讀可蘭經,先是伊瑪目,後成了謝赫,再也不執著於財產情欲的迷途,他的媽媽卻成了政府某個部長情婦,藉由權勢,他媽媽讓失去的房產重新回到自家的手裡,同時,還藉此讓薩雷下獄坐起政治黑牢,吞滅薩雷的店,幾年後當地在政變後進入了社會主義時期,17歲的拉提夫因為母親與高層的關係,被選入可以赴東德學習新事物的名單中,他原本興致勃勃的想鑽研進步主義下的各種東西,學習牙醫,卻發現實際的東德並不如想像中的美好,於是便趁著自己認識一個想脫離東德的當地居民投奔自由的機會,前往了西德後轉赴英國,以難民身份從此定居了下來,直到這次的翻譯機會才終於再見到來自桑給巴爾的薩雷.
雙方的恩怨看似是文本重要的內容,但其實閱讀這本很容易以上情節給拉走,反而迷失掉了整本的意圖.首先是這些恩怨情仇在兩人碰面之前是以個自心中自述的方式來表現,兩人見面之後,固然有彼此談述應證對方所了解的部份自己不知道的當年事由,但雙方晤談此事並無第三人在場,也就是說這恩怨從來不是私怨以外屬於他人的聽聞的事物,讀者極易忽略掉的是前段藉由侯賽因所述家族關於曾經在中東,南亞貿易的過往,以及拉提夫於東德的經歷,侯賽因雖然狡詐,所言的家族史也可能是唬爛的謊言,但他表明的是桑給巴爾殖民之前的多民族融合與商業面貌,一個藉由努力欲承擔風險便有機會發跡致富的地方,但是歐洲人來了之後,固然有所謂的媒介商業功能,但更多是出於殖民政府白人所帶來的詐取或欺騙形式新型商業手法,而當地人經由耳濡目染後完全效法歐洲人的行為,以至於原先伊斯蘭教義下,摩爾人帶來的以信義為根本的商業默契,完全的被這種表面看似合於法規的但實際上極端巧取的商業詐術契約所取代,它固然表示了精神思想的糜爛與退化,更間接的形容了西方帶來新物質文明背後的醩粕,打壞了整個傳統的文化價值,與善良人心.而薩雷坐了10多年的冤獄,諸多關於獨裁統治者黑牢內活動的形容也容易讓人忽略掉薩雷的日常作為,他其實不但閱讀可蘭經,按儀規進行該有的禱禮,還不會隨意的做出詆毀當局或痛罵污陷者的行為,這固然是他知道這些行為無助於出獄,但根本還是傳達傳統宗教教義在此人身上的影響,後來在英國居民期間,他依然恪守該有的傳統宗教禮儀,毫無踰越之心,他原來根本不想餓離開桑給巴爾,只是出獄之後,得知妻女都已亡故,他只好平過的過日,只是若干年後,拉提夫的爸爸過世了,哈桑則在此時回國宣稱要繼承遺產,因為他之前已經繼承了侯賽因的遺產,宣稱薩雷曾經欠了侯賽因一筆錢,若不還錢要將他告上法庭,薩雷反駁無力,因為文件早就丟失,是侯賽因欠他錢,又怕哈桑與官員再次誣陷他,於是他就拿著當初抵押房產時,拉提夫父親曾經留下的文件,以假名辦護照離開桑給巴爾到了倫敦,宣稱自己是難民的開頭.這裡宣揚或闡明的是傳統伊斯蘭教義原先安定社會與人心的功能,導向的普遍善良與家庭制度如何被西方所帶來的新價值給毀滅或沖洗的演進,
拉迪夫的爸爸最終成了謝赫,不再計較金錢物慾等世俗之物,這是薩雷從來不知道的,因為出獄後他眼中後來看到的他對自己都只剩怨恨的目光,這其實只是出於自身的想像而已,薩雷自始就是個虔誠自持的信仰者,對人寬和,其實並不計較金錢,只是當初一時急需,不得已必須拿屋換錢,只是拉提夫對他只有謀奪我家房產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已亡故,而雙方彼此間其實根本沒有真正的仇很,兩人都是其他的貪婪者所為的副作用波及的受害者,由此更影射了現代桑給巴爾人若有任何的貪婪異變不過是西方殖民者貪婪改造後的一種結果,這是殖民主義,是現代資本主義,甚至是社會主義等更各種奇怪現代性讓傳統的良善,美好,守禮,講信,等傳統都給吞沒遺忘的一種表現.
只能說經由這本,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在寫作上的變化性,從線性的平鋪直述改換到了多敘事線,多敘事主體的交叉模式,且也開始玩時間跳躍等等的手法,這篇的結構特色大不同前,在印度洋上的小島海邊上分,於大西洋的海邊上合,化解仇怨,成為忘年的難民之友,算是一段有點起伏並不會太難看的故事,又沒有刻意的說教講道,還算是在文學性外多點通俗的閱讀誘因.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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