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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斯佳的眼淚

娜斯佳的眼淚 ( Nastjas Tränen,Natascha Wodin)

        馬里烏波爾三部曲的第三部"娜斯佳的眼淚".這本的主角娜斯佳並不是作者Wodin的親人,但是她曾與Wodin同住,原是個鐘點家事服務員,因緣際會之下受僱於Wodin,但因生活上遭遇困境,Wodin基於同情與友善協助的心情請娜斯佳搬來與自己同住,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算是一家人.

        "娜斯佳的眼淚"在寫作的意義上雖然脫離了Wodin家族的範圍,但個人以為作者藉由娜斯佳的遭遇,寫出了一個對比,一種模擬,假設的比較,尤其在現在這個時間點,當俄烏戰爭已經讓兩國物盡民疺,幾乎傷亡了一整代大半的男性之後,可以去思考一些更深層的問題,那就是當一個國家的失敗時,底層人民會遭遇的痛苦是如何呈現,及其效應是如何擴散,放大,至難以收拾的地步.

        娜斯佳原是烏克蘭人,生於1942年.與Wodin不同,她自幼即生長於烏克蘭,在此生活,學習,工作,結婚,生女,經過三十多年的工作後,終於退休,但她卻在這樣的年齡時選擇遠赴德國工作,顯然這並不算是真正退休,應該是有什麼難以克服解決的經濟問題困擾著她,讓她必須在邁入熟齡的時刻遠赴異國他鄉.娜斯佳出生在烏克蘭西部的鄉間小鎮,在成長過程中,她能時時刻刻感受到瀰漫在大人中的那種恐懼,畢竟當時就是史達林統治時期,人人都有隨時被下獄流放的可能,再加上因父母年老,她擔心雙親可能隨時死亡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包圍著她,而大自己十多歲的姊姊早已遠嫁他地,所以她年紀輕輕就有一些超越同齡人的成熟煩惱,思維,學業上娜斯佳是優等生,喜歡文學,但為了日後謀生,她聽從國家的安排成了土木工程師,每日兢兢業業,不敢稍懈,後與一般普通人的生活無異,經過結婚,生子的程序,十多年後終於有資格買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

         1992年烏克蘭的惡性通貨膨脹突破2000%,這個數字也將在下一個年度再度達到一個更驚人的漲幅,因此在兢兢業業工作了近三十年後,娜斯佳的退休金只夠在基輔市場中買兩根細長黃瓜.而當時的家庭狀態是她與丈夫早已離婚,女兒因為不堪生活的艱辛,利用了與一個荷蘭籍男性旅客相識的機會,透過婚姻離開了烏克蘭前往西歐討生活,而將兒子斯拉瓦丟給娜斯佳照顧撫養,最終甚至完全消失,很少與家裡聯絡.為了這個年紀尚的外孫,也為了自己的生存需要,在這年的夏天,她獨自坐上火車,從基輔轉赴柏林打工,希望藉此改善物質生活條件,不過她使用的是旅行簽證,只能在德國停留3個月,但為了工作,為了收入,為了外孫,她最後選擇逾期居留當一個黑戶,從此留在德國工作,將工作收入的大半都匯返烏克蘭交由前夫,因為此刻他正代替她養著外孫.

         但是畢竟娜斯佳是出身自蘇聯這樣的封閉環境,她早把自己在那樣環境下養成的習慣,心態也同步帶來了德國,所以每日工作之後,她總是十分的警覺,緊張,害怕別人揭發她非法居留的事情,即使她寄居在自己親姐的家裡也是一樣.她的姐姐因為早年嫁給了一個烏克蘭猶太人,利用了德國無條件接受猶太人移民的條件下就移民德國,但是經過十多年生活依舊是一句德語都不會說的家庭主婦,而娜斯佳也與她是完全一樣的,一個生活在德國卻心靈未曾真正邁進德國的人,漂流無依的人.

         為了能夠更長遠的居住在德國,娜斯佳先是接受了非法的仲介建議,換了一個假身份取得了新護照,改以猶太裔的烏克蘭人身份,這樣她便取得了德國的長期居留身份,即便如此,娜斯佳還是惶惶終日怕被人查出真實身份,也就是在這段期間她開始上門為Wodin服務清掃工作,兩人開始有了交集,互動.她的出現,給予了Wodin一個觀察當代烏克蘭人的機會,因為自她的母親過世後,這還是她首次如此的親近一個從母親祖國來的人.但最終因為非法證照集團被破獲,娜斯佳因為使用假身份被德國政府宣告要驅逐出境,此時Wodin出手協助,尋求法律支援,讓她得以暫時不被遣返.後來娜斯佳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身份,她找到了一個德國男人與其結婚,想藉此永居於此,卻不料這又是個苦難的開始,這個男人只不過是想利用娜斯佳的勤勉與勞動收入,畢竟他握住了娜斯佳的死穴,只要離婚,娜斯佳就會失去德國人的身份,於是在這種狀態下,她艱辛的生活了許多年,直到這個男人因病去世,他才獲得解脫,也終於知道這個男人過往有10多段婚姻紀錄,是個長期靠女人奉養的渣男人物.

         如此這般,娜斯佳終於取得了完全的德國身份.但不幸的,後來娜斯佳的女兒在荷蘭病倒,雖然後來痊癒了,卻透露出經濟窘迫,身份不明難居的事實,為了挽救自己的女兒,同時憶起了長年未見交由前夫撫養的外孫,娜斯佳經過思索後決定返回烏克蘭生活,並且計劃將與女兒,外孫同居.正當她置辦物品,申請回烏克蘭時,才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過去,她是一個烏克蘭人,拼盡了各種手段也要留在德國,為了不明的身份曾惶惶終日不安,但如今她要長居烏克蘭卻是不可能的.因為依照法令,她加入了德國籍就是宣告放棄烏克蘭籍,所以法律上她已經不算烏克蘭人了,她能去烏克蘭旅行,但最久只能停留三個月,這與她當初由烏克蘭來的情況是一樣的.但是她知道,他不能丟掉德國人的這個身份,因為政治狀態混亂的烏克蘭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可能又會出現那種奇怪的統治者或者動亂並不可知,保留一個德國身份,一本德國護照對她與她的家族是有利的.於是在不明前景的情況下,娜斯佳將在德國累積的家財能帶的全部送上了貨車,她要在這種情況下返回烏克蘭長期居住,當然是超過三個月,因此前途未明.本書也就結束在這裡.

         我們都知道俄烏戰爭長期膠著,根本就是慢性的絞肉機,因此閱讀本書後會想著娜斯佳一家目前究竟是還停留在烏克蘭?還是當年她堅持不能放棄的德國身份,德國護照幫上了大忙?.在這本書上有兩個相同的延伸議題,一個是移民身份的尷尬問題,娜斯佳在新環境下不能適應的遭遇,與Wodin一家極為相似,她口不能說德語,即使多年的居留狀態下,她跟她的姐姐在自我認同上還是個烏克蘭人,事實上她們都在德國境內將自己的房屋,房間改造成一個小烏克蘭國,裡頭只有烏克蘭的元素,語言,報紙,書籍.儘管她的姐姐很幸運的這樣度過了幾十年,她卻不能夠,最終只能選擇回到烏克蘭.另外一個議題就是透過娜斯佳,Wodin做了這樣的一種思考投射,設若當年她的父母沒有被納粹帶到強制勞動營,也逃過了戰後的問罪清洗,留在烏克蘭,那她們家的遭遇就會比來到德國更好嗎?蘇聯時期的沈悶一成不變的日子,到烏克蘭獨立後的屢次政治動盪,甚至因為經濟政策失敗,人民財產價值一夕之間淪為壁紙,內戰,鬥爭,最終還要面臨戰禍.顯然從娜斯佳的人生歷程來說,這個答案還真的不一定.

        "娜斯佳的眼淚"跳脫了共產清洗,或是二戰那些過往大歷史事件的陰影,將時序訂在1990年之後,所謂的冷戰終結,鐵幕倒下,新的自由經濟時代進入東歐,蘇聯下的一個家庭故事.以舊時光的標準而言,娜斯佳的工程師與她丈夫的醫師身份在烏克蘭的生活應該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進入新時代卻完全崩潰了,而這些正又是她們控制不了的政府施政作為,於是本書並沒有聚焦於那些政府作為,而是將重心放在了娜斯佳的人生遭遇與經歷的訴說上,畢竟大家都是小人物,面對大局的困境,只能各自尋找自身的出路,不能及於其他,這也是作為小人物的我們無可奈何之處.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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