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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打造的世界:社會、文化、世界經濟,從1400年到現在  

貿易打造的世界:社會、文化、世界經濟,從1400年到現在(The World That Trade Created: Society, Culture, And The World Economy, 1400 To The Present)

  交易的結果究竟意謂著什麼?是單純私利心表現,還是有什麼特別意義? 這邊有個有趣的例子. 話說歌唱選秀是近年相當受歡迎電視節目,本地有三個主要的歌唱選秀節目,分別是C牌,S牌,與F牌,若論選出歌手唱片銷量,受歡迎程度,流行程度,C牌最好,S牌次之,而F牌非旦遠遠不如,甚至年輕族群幾乎完全不知F牌與它選出的人名何姓何,但現實中F牌的選秀節目的收視率遠遠高過C牌,S牌,甚至曾是收視率最高的綜藝節目,這種有趣現象產生的因素或頗為複雜,可以推測或許是電視節目購買者與流行音樂購買者不是同一群人,亦可說某些人對頻道的收視忠誠優先於對節目品質的選擇,亦可解釋其間可能存在社會,文化,乃至政治等層面的影響,但有一點是清楚的,如果要從非利益現象上觀察,交易背後確實存在多元性考量,很難簡化一概而論.例中這種獨特性,硬生生阻斷主要頻道時段影視多元發展的可能,讓單一品味,喜好,族群霸佔了主流市場,限制了主流觀眾的視野,但只要他們喜歡,旁人原無力改變什麼,而不在這個主流品味中的觀眾,雖只能自立其外,但拜網路之賜,有幸於多元選擇的視野,甚至站在流行之前,領先大眾,反而是幸運的一群.又如WinTel架構,是你桌上那台pc或nb,全名是IBM Compatible PC,是IBM所研製出的產品,但當前IBM已經沒有PC部門了,也不再生產PC,但IBM的研製卻讓MS與Intel兩家公司站上更大的舞台,MS的OS是因為品質最好才能出頭嗎?這種業務主力的變化全然是金錢利益的問題嗎?還是有什麼其它因果?

   對於一種行為的解釋,特別是經濟行為,究竟能否找到一個單一因素,或某幾個因素來解釋,本身即存有爭議,一如本書The World That Trade Created,社會,文化,與世界經濟從1400年到現在的作者所述,如果因為歐洲是工業化,現代化起點,就要反推它生產技術,創新精神,與高適應社會能力遠遠勝過其它地區,無疑是簡化了推論因素與觀察結果,而將暴力,政治與機遇因素棄之在外,作者說這本書就是要摒棄歐洲中心論,以歐洲世界以外的個體角度來看全球貿易活動,除了市場因素外,還有那些不同個體文化,社會,物種,族裔,地理,氣候,區域特色上對其直接產生的影響與結果.

 這書有點遺憾,規畫主題不小,若干故事組成,但過度個案分析的結果卻顯得失焦,一直要到結語才知道是以全球化為省思主題,只是龐枝蔓雜,似乎最後就只能以"貿易打造的世界"一詞語蔽之,殊為可惜,讀者若不能筆記簡化,只是看了一堆無關的故事,若只是要單看這些商業故事,可能還不如與天為敵(Against The Gods: The Remarkable Story of Risk)或是歷史上的投機事業(Die groBen Spekulationen der Weltgeschichte)兩書,Pomerznz與Topik畢竟是歷史學家,因此說理主以道德價值不重機遇面,而從人文面下筆. 他們試圖擺脫以歐洲中心經濟觀點的角度來解釋全球貿易的形成,序文中指出貿易的形成非單純的利益,或經濟因素,Pomerznz與Topik以這個因素以外的社會,文化,地域,政治,族群,血緣等個體條件來解釋全球貿易樣貌演變的過程,揚棄歐洲中心論,主張世界經濟存在已久,歐洲以外的世界在發展過程中扮演了關鍵角色. 歐洲人可能擁有某些優勢,但這些優勢未必是以往認為的技術,科學,與工業化,而可能來自暴力或運氣,直到18世紀後期歐洲才明顯有生產技術優勢,但是否擁有更佳的創新精神或社會適應能力,卻頗值商榷. 作者指出政治因素甚至更超越經濟,才是左右貿易的主要力量. 構成市場的基礎結構,並不是自然形成,或勢所必然,市場要能運作,就需在制度,價值,交易方式,合約這些條件上有一致的標準,更要在該賣什麼東西?誰有資格賣?什麼人可以參與交易協商上獲致意見一致.在達成這些行為準則的過程中,買賣的商品特質有時成為新的指標,承載了身份,地位,品味,價值等特定意義.當原有的用途意義和新的意義相抵觸,使得根深蒂固的關聯意義被逆轉,換句話說,商品本身有其社會生命,在這生命裡,商品的意義,用處,價值不斷改變對商品供需上的偏好,而後由具有地位,權力,武力的人透過文化力量來決定,而非全然由具體化的市場力量決定.

 以上所述雖言之成理,但這種說法透露不論是Kenneth Pomeranz或Steven Topik對於交易或經濟定義認識有所偏差,他們以為經濟學是獨立於這些因素的一種學問,實則都犯了以自身想像的經濟學來解釋世界,而這錯誤自然畫出另一種的世界,經濟活動實際是在生活中,經濟學也不是一門自外社會科學的東西,實則交易結果就是這許多因素交錯而生,誤以為只有貨幣利益才是經濟,實在謬矣,而我寧以潛藏在經濟比較利益間的運作邏輯來解釋這些林林總總.

 摒棄歐洲中心觀,同時也不認同反帝國主義觀,歐洲人和北美人既非天賦異稟,也非特別邪惡,不單單鎖定在歐洲人與其他地方的貿易或鎖定某一地區,而是檢視多個地區和這些地區間的互動, 講述的是世界經濟創造過程中的盛衰消長,而且這世界經濟的創造有不同文化的民族參與,而非從頭至尾出於同一個經濟體或出於首都之手,貿易準則的締造,知識與目標上的差異,政治與經濟的相連關係,社會組織,文化,全納入關照.

  在東北亞有兩個遭軍國主義國家佔領的地區,被殖民時間相當,亦同時脫離被殖民,經過自立一甲子後,呈現不同樣貌,一個是在全球工業,商業,品牌,文化,運動乃至娛樂產業處處與殖民主對抗,並且不落居下風,起碼在態度上不願示弱,另一個則呈現相反的被殖民者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對殖民主懷孺慕之情,膝顏自居卑下,甚至視以掠奪為目的的高山鐵路,平野大圳為恩澤,當前還是殖民主低利或次級產業的主要代工者.兩個殖民社會面相大異其趣,對殖民主的情感不同,其間的因素或錯綜複雜,或各有機遇,但實質面的因素恐怕非三兩個面向分析即能釐清.

  以上的觀察是我個人看完本書後提出的疑問,我沒有答案,想必答案也不是三言兩語,舉此為例,是要表示這本書缺少一個主要的論點,甚至談不上到底要問的是什麼?真的只能以"貿易打造的世界"來自圓,一個以個案為主的書籍談全球化的影響,這個立足點是不是過於單薄? 個案分析的缺點就是太以為找到的所謂條件,與出象就是答案,太忽視機遇性在個案中所佔影響程度的強大,比如書中表示只要以過去以甘蔗作成為單一作物的地區,如菲律賓,海地,巴西,其後的世界必然成為浩劫,悲劇,而唯一的例外就是台灣,原因是為了減少與原住民的衝突,減少森林的砍伐,而多採稻田取代蔗田,背景是為了避免地方的糾紛導致內亂,作者竟然推論台灣未淪為單一作物區而能有後來經濟發展多元的功臣是鄭成功.在我看來不是推論大膽,而是略顯荒謬了,畢竟本地全球化的貿易發展也是最近50年的事,卻要追溯300年前的某人來立論,太難想像,也太忽略了多次統治者更迭反映政治需求上的影響,糖與米的栽種面積比例的多寡,甚至一直到日本殖民時期都是可以為專題的故事,專書有柯志明的米糖相剋,除了可提供參照外,也顯得本處推論過於武斷,因而對於書中大大小小的故事與推論,身為讀者,自認並沒有辦法全部做研判是否為真,只好在這樣的基礎上看看粽合性的結論,而它偏偏又沒有..

 非洲黑人被運到美洲作奴隸,種植甘蔗,咖啡,棉花,煙草,而後秘魯波托西開採的銀被拿去買中國的茶葉,絲織品,與東南亞的香料,並移植從新大陸帶來的煙草,玉米,馬鈴薯,中國糧食因更多元而增養人口,直到貿易入超過度,殖民國家缺少白銀,於是以印度得來的鴉片賣給中國,換取茶葉,然後因鴉片被禁斷,發生戰爭,形成另一種暴力單向的貿易,同時要奮力保護掠奪來的銀貨,絲織品,香料,以免遭阿拉伯或印度海盜搶走,穆斯林與基督徒先後到達紅海港口摩卡購買咖啡,當時摩卡是全球惟一的咖啡生產中心,而到麥加朝聖的信徒,則將咖啡從摩洛哥,埃及傳播到波斯,印度,爪哇,奧圖曼帝國,甚至連法王路易十四也在社交聚會上將這一飲料介紹給貴族,他們以中國瓷器啜飲加了糖的咖啡,然後來點上維吉尼亞香菸,享受吞雲吐霧之樂,而加在咖啡裡的糖,則來自大西洋島嶼聖多美島,有些貴族愛喝巧克力,英格蘭人則漸漸愛上中國茶,巧克力是阿茲特克帝國的貴族飲料,非常珍貴,當時可可豆甚至可當貨幣使用,在西伯利亞,中國茶也變成貨幣. 移民與奴隸的流動,動植物的交換移植,稀有金屬的移動儲存,致癮性商品的興起與全球流動,暴力與戰爭,婚姻與財富的延續.個個錯綜複雜的故事中,簡化成一如以上的敘述,而這本書中有單幾個章節寫的不錯頗值得深思與提出疑問.

 首先,移植這整章實質上就是哥倫布大交換,配合上暴力經濟學這章,本書自問了一個題目,為什麼殖民者是將非洲黑人賣到新大陸進行殖民栽種,卻不是殖民者將美洲印地安人或馬雅人賣到非洲開墾殖民?作者們提出的解釋有二,一是非洲黑人被當作奴隸已有歷史,非因為新大陸殖民而起,二是主因,因為非洲人能適應南美的氣候與抵抗疾病侵害,但印第安人卻受不了非洲的黃熱病與虐疾.這是一個頗有趣的問題,1200萬的黑人被賣到美洲大陸,從事栽種甘蔗,棉花,咖啡,長期遭到迫害,直到今日都未必全然化解,題目不可謂不大,是不是一個虐疾能解釋,殊堪懷疑.但作者在荷蘭人由一個喀爾文教派反奴隸的國家,轉成巨大的黑奴販售國曾指出,貿易的利潤率是115$,但販賣黑奴的利潤率是900%,似乎比較利益依然是決定的主軸,而美洲原民沒有耕種的習慣,只具搬運功能,相對來說是比不上能墾地種植的黑人,可能更具解釋力.

 其二,作者的道德觀令人瞠目,竟十分同情十七世紀的劫船海盜,稱其合乎經濟道德,但在法治區外違法,並未對正常世界造成傷害.他們認為這些海盜若非是受壓迫的奴工,就是在殖民地遭官方總督追捕的窮苦人,是為了生活才淪為海盜,多數時只劫掠船貨不傷人,比起以國家為名劫掠它國船隻的官方海軍,多了幾分的合理性,而比起掠奪剝削為主的金融投資家更文明許多.我對這種道德論不習慣,也完全無法想像.而作者更採用一種奇怪的農工論述觀點來看貿易活動,他指出現代包裝,品牌,是一種對遠方低賤產品的美化,是一種社會達爾文主義,將傳統的勞動流汗視為是低度開發的象徵,作者反對這者觀點,指出是一種對農工的岐視,他認為那些在大樓工作調度壓榨者才是貪婪元凶,但這種反向岐視,是我一直以來反對的,將非流汗勞動的經濟行為視作是罪惡的淵藪,是另一種對經濟行為的歧視,說法完全沒有根據,同樣的,如果品牌,包裝,交易結果都是一種社會達爾文,那麼只要作者觀點也是從人的行為出發,不論是哪種型態,它都是一種社會達爾文,而作者指出社會達爾文的問題是,勝利者不一定是最優秀的,或天賦最好的,即是反映對這個議題的雙重標準與誤解,且透露作者似乎偏好天賦決定論.

 其三,關於致癮性植物,書中提出一些觀念頗符合現代學述性的討論.煙草用嚼表現的是種粗蔽文化,用吸的則是一種品味;古柯是古代秘魯銀礦開採工的禦寒品,卻是現代氾濫的毒品,而咖啡,可可,甚至馬鈴薯等最早都以催情致性的食品推廣,這些全是地球上的植物,究竟人類該以何種標準決定哪種該禁,或不禁,古柯吸食成癮是一種罪惡,那麼咖啡與煙草成癮又為何不是罪惡?用嚼的跟用吸煙草其間道德差異是什麼?是什麼人決定他們的道德性?品味高低?

 最後,全球化討論富國與窮國關係存在一種不被文人注意的觀點,假設某已開發國失業率是7%,某落後國失業率是30%,透過貿易與全球化的效應後,落後國的失業率降為10%,已開發國的失意率增為11%,這種結果到底是好是壞?就富國而言,確實因為全球化效應造成某部份的被替代,這種替代卻在窮國開花結果,造福人類,從全球角度看,如何評價其間的得失,恐怕不是一種批評能釐清的.又如中韓台的匯率升值能不能降低美國失業率或逆轉美國貿易逆差額?這些國家製造輸美商品的企業,只會因匯率與成本增加轉進其它地區生產,這些本來就不在美國生產的商品,不會因此而轉到美國生產,對於解決美國經濟問題,可是完全無助,那麼解決問題,究竟該從全球,還是個體經濟?恐怕並不如文人設想這般.

 這本書在比較利益之外去探索一些影響貿易的因素,出發點是好的,敘述也是好的,但是關於經濟,交易,道德論,與部份推論,是讀者細讀外需多加思考的,某些個推論太簡略,缺乏必然的連結,或沒有舉證性,可能只能當發生過的個別案例,不能通盤的論典視之,同時,作者文人的背景以道德解析經濟行為的正確性是跳脫不掉的框架,也是所有這類書籍固定的問題,因而,讀者對比較利益,人的行為,經濟行為等可能需要先有一些基礎,否則極容易陷在作者的論述中看不到有疑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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