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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路撒冷三千年  

耶路撒冷三千年(Jerusalem:The Biography.Simon Sebag Montefiore)

   説的是城市的歷史,耶路撒冷有其獨特性,不單因它有三千年或真實或神話的故事,更在於它是一個包納主要宗教,政治,民族交融,交戰,交錯的時間與空間所在.對於我這種無宗教信仰者,本書起碼提供在宗教視角外的歷史探索,讓我們不必再受神性與典籍的約制,也不要再在難以體會的宗教詩歌,語言或偈語中一知半解假裝懂得自以為的延伸,而不明所以.Simon Sebag Montefiore這本耶路撒冷三千年是一部詳述耶路撒冷的作品,依照年代順序講述這座城市的歷史,雖然某些區塊若無完整的背景知識會覺得無所適從,大體來說作者以盡量簡化讓書能成為通俗性的作品,對於這個區域政治宗教文化等層面了解仍處在懵懵懂懂中的人來說,是可以考慮收一本的,若要說欠缺點什麼,至少應當增加一個能做全局回放的簡單時程表或時程對照表,可能更有助易於瞭解這耶路撒冷這三千年中相對於周邊地區國家乃至世界各地個對應的時代是怎樣的狀態,畢竟以厚度來說它夠分量,但就三千年而言,它其實單薄,單薄到必須捨掉許多必要的連結,以至於許多部份產生了斷落而不能全盤說通,但我想作者應該是考慮過這部分影響的了.

  我一路看到十字軍東征,終於見到與我先前思考出來一致的推論.西元1095年教宗烏爾班二世在克雷蒙號召教眾前去討伐被穆斯林占領的耶路撒冷,他說那片聖地被卑賤的奴隸奴役著,你們的職責就是把聖地從野蠻人手里拯救出來,狂熱的教徒們在教皇煽動性的演講中激起了熱情,他們堅信完成了這項任務就能得到上帝的寬恕,人們紛紛領取十字標誌,籌備遠征,一場轟轟烈烈的漫長戰役就此拉開序幕.烏爾班把恢復天主教會的權力與聲望視為自己的人生使命,他提出了新聖戰的構想,來激勵基督教庭世界與教廷,主張把異教徒逐出耶路撒冷可以位自己的罪帶來救贖.這是一種開先例的贖罪觀,形成了基督教版本的聖戰,但它也呼應了一般民眾對耶路撒冷的遵崇.在那個充滿宗教熱忱與神聖預兆的時代,耶路撒冷是基督的城市,不僅被視為最崇高的聖地,也被當成是天界的王國.烏爾班提到朝聖者遭到屠殺,又講述了土庫曼人的暴行,這些都挑起了基督徒對於聖墓的安全感到憂心.十字軍東征提供了人們冒險的機會,使得數千名經常闖禍的騎士與劫掠者離開歐洲,滿足了部分人離家的願望,部分人殘酷凌虐的喜好,這是一場唐吉訶德式的冒險行動,雖然帶有虔信的內容在其中,卻也是一種現代人難以理解的精神,基督徒以為能獲得一個讓自己所有的罪惡得到原諒的機會.史家泰爾的威廉表示"美德懿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目張膽的通姦,奢侈,酗酒與賭博","暴力在各國橫行,欺詐,背叛與陰謀詭計讓一切事務蒙上陰影".土魯斯的雷蒙率先拿起十字架,八萬民眾中有王公率領訓練有素的軍隊,有些是冒險家帶領的烏合之眾,還有一些是神聖隱士引領的虔誠農民,他們拿起了十字架.當第一波越過歐洲朝君士坦丁堡而去時,為了報復基督被殺,他們強迫了數千名猶太人改信或予以殺害.1099年十字軍包圍了耶路撒冷.一個多月後耶路撒冷被十字軍攻佔,歐洲人進城後屠殺了城內大多數穆斯林和猶太人,其後並建立了耶路撒冷王國,規定穆斯林不准入城.1173年一個來到耶路撒冷的人寫下"耶路撒冷是一座小城市.充滿了東正教教徒,亞美尼亞人.希臘人和喬治亞人,只有200名猶太人住在城市的一角.".自此,耶路撒冷逐步走向衰弱,甚至成了住民稀少的小城市,雖然它依舊是三大宗教主要的傳奇聖蹟所在,也是各教朝聖者盼望親臨的城市,聖墓,圓頂清真寺,還是猶太禮拜堂,一再在戰火或爭奪中更換主人,猶太人也因此流向全球各處,但又隨著宗教復興或政權更迭又轉換新的形勢,直到今日依然躁動不安,仍是世界上可能的主要區域爭端乃至戰火的所在地.

  事實上這並非耶路撒冷首次遭遇人禍,西元70年提多率羅馬大軍圍困耶路撒冷,即使猶太國王都已提前出走投降,但並不能撼動那些虔誠的信徒死守耶路撒冷,羅馬軍隊利用先進裝備和攻城設施拆除了城牆,攻入城後並拆毀了聖殿,由於正逢猶太人的節日,城內糧食很快消耗殆盡,甚至出現人吃人的現象,圍困其間大約110萬人喪生9萬多猶太人被俘,事後並被賣到埃及為奴,到西元130年耶路撒冷幾乎沒有人居,直到羅馬皇帝哈德良重建耶路撒冷,做為懲罰,在耶路撒冷遭巴比倫和羅馬軍兵攻陷的紀念日,哈德良將耶路撒冷剷平,原址重建愛利亞加比多連,同時將所有猶太人趕出巴勒斯坦,禁止猶太人在耶路撒冷居住,此後400年間猶太人不被允許進入耶路撒冷.類似的歷史就在這個城市一再重複上演,首先讓人想起究竟宗教與政治間的關係如何?究竟是宗教藉著政治生存發展擴張,還是政治利用宗教的特性催眠或說蠱動了平民百姓?而耶路撒冷的複雜性在於它是猶太,伊斯蘭,基督三種宗教共同認定的聖地.由於歷史傳統,文化淵源,發展狀況和社會制度不同,政教關系呈現出多樣性,大致可以分為政教合一,政教主從,政教分離三種,然而不論發展出何種關係結構,受益者總是社會或國家中政治與宗教權力的上層.

 君士坦丁大帝在爭奪帝位時曾傳說兵士看見一個發光的十字架懸在空中,他又夢到基督告訴他要用十字架為旗幟,所以登上帝位後,頒佈米蘭詔書接受基督教,這是基督教第一次在歷史上取得政府承認,其後狄奧多西終於讓羅馬成為一個基督教國家,異教雖仍被寬容,但視為個人宗教,至於背離基督教正統思想者則被當做異端,而使用如死刑等極嚴厲的方法對待,中古世紀的歐洲,一切與正統教會的詮釋不相符合的思想都被視為異端邪說,13世紀教會甚至設立異端裁判所,動輒以死刑對待被斥為異端的人,以寬容博愛訓示世人的耶穌原是個宗教不寬容政策下的犧牲者,但中世紀的基督徒卻忘了這一點,不寬容任何其他的宗教與不容許對教義作多元的詮釋,受害者在得到政權支持後反而成為信仰自由的加害者,真是一項悲劇,而這種不寬容的精神直至現代仍未能絕跡,若從政治與宗教正向關係似是此,然而一旦情勢逆轉,宗教不再對其有利,或背後支持此一宗教的另一勢力不再,則這個宗教團體就面臨被打壓的厄運,又或者政治勢力為了其利益,在利用某一宗教的同時不但常常罷黜其他的宗教思想,也常常依自己的私利去改裝此一宗教的本來面目,使成為一種堅固的輿論力量,讓人民在精神上可以彼此嚴密監控.加上宗教常宣稱自己所傳的是一種超越時空的永久真理,這真理具有一種絕對的,賞善罰惡之能力,更使得統治者可以利用人們畏懼的心態將教義與政治企圖相結合,有時宗教提供的未來樂土理想,更成為革命家煽動群眾的藉口.於是,從鮑德溫一世到四世,十字軍,伊斯蘭,突厥,蒙古,馬木魯克等各部族你來他走,電影王者天下正演繹當時的故事,戴面具的痲瘋國王鮑德溫四世大戰薩拉丁.雖然有宗教的元素在其中,但恐怕少數貴族或強人的利益才是真正影響天下不可變的主因,是以當我們可能覺得閱讀中世紀的耶路撒冷一段有如流水帳,但其實正是說明這種政權交錯,成王敗寇,無所適從,與處在城市角落中的百姓必需一再面臨可能的恐懼或殘酷屠殺.

 而本書也有值得爭議的部分,只是並非如此顯而易見,那就是關於錫安主義的描述.雖然作者並沒有特別為這種主義下一個特個人的宗教或政治意義,但從第8單元帝國整體敘述的感受,英,美,俄羅斯,法國等國內的宗教參酌著政治勢力的混合因素,恐怕有暗指著帝國主義主導錫安主義的可能.沒有宗教信仰仰的我原先很難理解為什麼作者會以英國新教徒與新英格蘭的福音教派熱衷錫安主義起頭,認為於猶太人回歸耶路撒冷讓耶穌再度降臨的那種可能是他們最大的期望,即使宗教如此,為什麼一個單一猶太人的巴勒斯坦國家對於身在新英格蘭或倫敦的他們是如此重要? 書似乎就從這帝國這單元開始,錫安主義變得無比重要,隨然之前偶有提及,但那也僅止於彌賽亞預言一種附帶衍生的話題,而且個人從書的描述感覺中似乎英,美,法,俄這些外國勢力比猶太人更熱衷於錫安主義.不管它是甚麼理由,以色列這個國家的成立確實是因為二戰後的政治勢力所決定的,雖然我能提出這種質疑,卻未必理解體會不同種族,宗教,政治勢力等不同屬性者主張的正確或認同度.正如耶路撒冷這個城市的各種宗教聖物或建物遺跡,早已是混合分不清究竟誰屬,也許屬於基督遺跡建物之下埋藏的正是伊斯蘭或是猶太教的遺跡,誰都包括誰,也都被誰包括,根本分不清到底屬於誰?又如基督,伊斯蘭,猶太這幾個宗教幾千年來的對抗,甚至宗教下不同的教派如正教與天主教,伊斯蘭的各教派遜尼,什葉與多到令人搞不清的各種教派之間的對抗,又如這些宗教經典之間的關係,我們這些非信徒恐怕就算讀了這一本書也未必能弄得清楚,因此,我沒有去深究那些歷史過往是是非非,而寧可著重於現象的演變.不禁讓人思考每個宗教都試圖將彌賽亞放進自己的終極教義中,卻視其他宗教的彌賽亞是異端邪說,難道這中間就沒有相互包容的可能,難道宗教也要如國家,種族,政黨對立那般,只有一種可能?對無宗教信仰的人來說,誰是誰非已不易說清,更何況是那些自小在宗教教義,國家民族教育,部族傳統薰陶下的人們,這種差異紛亂更是無解習題.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免對於宗教可能的批評,作者在這些區域糾紛問題上面向了以帝國主導的傾向,雖然這是一個方式,但個人還是存在比較大的疑惑,直到第九單元錫安主義開篇終於了解了作者這種論述的意圖,他以帝國主義鋪陳的目的是為了傳遞一個對巴勒斯坦爭端的視角,這個視角不在我們日常所知所想或能理解的範圍中,但作者以此做為解決區域或種族紛爭的答案,雖然未免太過天真,但卻也是一種曾經,或可能的和平方式.

 雖然單一種族的巴勒斯坦國家是目前西方國家的認知,但事實上Montefiore在這本書中選擇了不同的答案,或說以隱諱的手法提出他個人對這個爭端的答案.書沒有提出對一個以色列國的反對,而是敘述曾經的現實世界,在那個應許之地,信仰基督的阿拉伯人,塞法迪猶太人,亞美尼亞人,貝因人,猶太教,天主教,正教,伊斯蘭教徒比鄰而居,在各自的慶典時盡情參與,但同時也不排斥它教的盛典,不同種族間能說對方語言者不乏其人,經過幾百年的發展接觸,連服飾,建物都已彼此融合很難再分清誰是原創,猶太人提供鹹餅給阿拉伯人,也吃著歐洲人的麵包,而阿拉伯人也找猶太人割禮師來處理自己的問題,這才是當地民間的真實情況.但民間之外的統治階級不論是宗教或是政治卻非如此,書中主要內容寫的是德皇威廉,俄國亞歷山大,尼古拉或是英國的張伯倫,勞合喬治對於耶路撒冷未來的各種想法主張,赫茲爾,戴維格林,蒙提費歐里等猶太人的一個猶太國思維,都不全然是基於對宗教信仰的神聖,而是背後各有其私利算計,十九世紀末當時對於猶太人的迫害遠比我們今日只罪咎希特勒要更廣泛的多,俄羅斯,奧地利,德國等國政府都有明確殘殺猶太人的主張,而當時猶太人逃難的首選卻非耶路撒冷而是美洲,猶太國的建立地點也未必在巴勒斯坦,包括加薩,東非,乃至德國都曾經被列入考量,猶太人的建國主義者也沒有必然的單一選擇.甚至對於巴勒斯坦土地的購入,包括猶太人,阿拉伯人都曾經有過做為,不是單一民族的主張,作者Montefiore以此前後對比想說的答案可能就是一個融合不同種族,包納各種宗教,允許各種政治主張的多民族巴勒斯坦國,只是他沒有直接表明,因此後半部邁入十九世紀後雖然國際情勢詭譎,書也很詳細地當時的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狀態,東西方勢力消長,或者進入二十世紀各種極端主義興起,頻繁的戰事,還是各類恐怖活動,雖然使得區域和平面臨更多糾葛,但作者有暗指這些其實都是政治作為的後果,有民族主義,國家主義乃至宗教教義,但其實都不是對人類發展有利的答案,雖然多民族多宗教的巴勒斯坦國是人文社會喜歡的答案,但就現實面實踐的可能性太小.

  這本書份量不小,但就三千年來說它又太單薄,二十四史都不知是它多少倍也不能盡寫真實,何況書寫者的想法才是關鍵,想從此書瞭解地區歷史的梗概或許能夠,但要全面了解當時耶路撒冷所在政權的所有歷程則不可能,作者明顯剪裁取捨專注在描寫耶路撒冷的人文歷史發展,去掉了對各時代掌權政權的書寫,個人認為還算是個不錯的方式,但若能以年表方式提供這方面資訊的輔助,或許能讓讀者明白相對時代全球各地的時代狀況,或許能讓人更進一步認知當時的世界與耶路撒冷對比差異或相似之處,也提供讀者更多想法想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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